独立军团临时指挥部,杨森被反绑着双手坐在一条长凳上,他不时抬眼扫视屋里的几个红军军官,眼神里混杂着惊惧、屈辱。
门帘一挑,张百川、陈云峰、李铮走了进来。
张百川开口:“杨军长,你这指挥部,不太结实。”
杨森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硬邦邦地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张某佩服贵军用兵诡诈。”
“不是诡诈,是你太蠢。”张百川露出嘲讽:“你们川军仗着人多枪多,就想一口吞了我七千人?胃口不小,也不怕噎死。”
杨森被噎得脸色发青,梗着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杨森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好汉?”旁边的老何嗤笑一声:“好汉可不会让人穿着红军军装去诈自己人。”
杨森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陈云峰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些:“杨军长,如今这形势,你也清楚。你的指挥部被端,各部联系中断,混乱不堪。我们若想扩大战果,甚至趁乱歼灭你一部,并非难事。”
杨森沉默着,眼神闪烁。他当然清楚,红军这支部队战斗力远超预料,指挥更是刁钻狠辣。现在他的部队群龙无首,一旦红军真下死手,损失绝对小不了。更可怕的是…
张百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就算我们不打,你这副烂摊子,后面中央军跟上来,看你损兵折将,会不会顺手帮你整顿一下?老蒋对你这些川军,可从来没放心过。”
这话精准地扎进了杨森最恐惧的地方,损兵折将尚可忍受,若是被中央军借机吞并,那他多年经营就全完了,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屋内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
良久,杨森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肩膀垮了下去,声音干涩嘶哑:“…你们…想怎么样?”
张百川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简单。两条路。一,我们继续打,看是你的部队先崩,还是我的子弹先打完。
二,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杨军长,‘礼送’我们出境。我们保证不主动攻击你的部队,你让开通道,并提供必要的‘补给’。”
“礼送?补给?”杨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立刻又警惕起来,“你们想要什么?”
“二十万现大洋,药品五十箱,子弹十万发,手榴弹五千颗。再加一百匹骡马驮运。”张百川报数一样流畅,显然早就盘算好了。
“二十万?,”杨森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又被身后的战士按了回去,他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这是敲诈,我哪来那么多现大洋,”
“你有。”张百川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小金库,我知道。这点买命钱,买你部队不被歼灭,买你不被老蒋借刀杀人,划算得很。”
杨森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脑子里飞快算计。二十万现大洋,是他一大块肉,但比起部队被打残、被中央军吞并,确实更划算。只要实力还在,钱还能再捞。
“…我怎么信你们收了钱就肯走?万一…”
“我们红军说话算话。”陈云峰接口道:“不像你们,净搞些下三滥的伪装把戏。只要你按约定让路、给东西,我们立刻离开你的防区,绝不纠缠。”
杨森眼神复杂地在这几个年轻的红军将领脸上扫过,他们脸上有种他熟悉的军阀脸上看不到的笃定和不一样的东西。他喘了几口粗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重重一点头:
“好,我答应,但你们必须立刻释放我,并且保证我的安全,钱和物资,我需要时间筹措,”
“可以。”张百川站起身,“给你一天时间。李铮,”
“到,”
“拟个清单,让杨军长签字画押。派一组人‘护送’杨军长回去取钱办货。记住,盯紧了。”
“是,”
杨森被带下去后,老何忍不住凑过来:“军团长,真就这么放了他?还要他的钱?这…”
“不然呢?”张百川看他一眼:“真跟他死磕?磕赢了,我们也得掉层皮,后面中央军追上来怎么办?磕输了,更完蛋。现在这样最好,拿钱拿枪,顺利走人。杨森吃了大亏,还得帮我们瞒着,怕老蒋知道他损兵折将还资敌。这笔买卖,我们赚了。”
陈云峰点头:“军团长说得对。这是目前最有利的选择。既能补充我们,又能避免不必要的消耗。”
一天后,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护送”和“接收”下,几十口沉甸甸的箱子和大批物资骡马送到了独立军团临时驻地。白花花的银元晃得人眼花,崭新的药品箱和弹药箱堆成了小山。
杨森站在对面,脸色阴沉,远远对着张百川抱了抱拳,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残兵败将快速离去,生怕红军反悔。
“哈哈,这龟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老何看着杨森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
“清点物资,迅速分发下去,重伤员优先用药,”张百川命令道,“全军休整半日,然后立刻开拔,”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分发着战利品,银元叮当作响,弹药沉甸甸地压满子弹带,气氛热烈起来。这一仗,打得痛快,赢得漂亮,还发了笔“横财”,
可这热乎劲没持续多久,天刚擦黑,部队正要动身,报务员林风又又又一脸肃穆地捏着电文跑过来,这次脚步却带着点不一样的急。
“军团长,政委,急电,中央来的,”他声音有点喘,却带着压不住的激动。
陈云峰接过电文,快速扫过,眼睛猛地亮起来,抬头看张百川,语气都扬了上去:“百川,是中央正式命令,命令我二、六军团及独立军团,立即向甘孜地区挺进,与红四方面军会师,”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同时…同时决定,以我二、六军团、独立军团,以及原红一方面军第九军团,合编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
他念出那个名字时,屋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干部都屏住了呼吸。
陈云峰继续念,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任命:贺老总同志为第二方面军总指挥,萧K同志和张百川同志为副总指挥,任政委为政治委员,张百川负责协调军事,萧K同志负责后勤与各军团协调”
命令念完,屋里死寂了一瞬,随即“轰”一下炸开,
“方面军,咱们成方面军了?,”
“副总指挥,张军团长成副总指挥了,”
“要和四方面军会师了,太好了,”
老何、老徐、王师长几个激动得脸膛发红,互相捶打着肩膀。李铮使劲抿着嘴,眼圈却有点红。连一向沉稳的陈云峰,手指都因用力捏着电文而微微发抖。
巨大的喜悦和荣誉感冲击着每个人。从孤军转战,到如今编入主力序列,成为一支方面军的骨干,这是怎样的肯定和重任,
所有目光都灼灼地投向张百川。
张百川从陈云峰手里拿过电文,又逐字看了一遍,特别是关于编制和任命的部分。他的手指在“副总指挥”几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目光缓缓扫过激动不已的部下们,最后望向甘孜的方向,眼神深邃,看不出是喜是忧。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他。
良久,张百川才开口,声音平稳,却瞬间给所有人的热情降了温:
“方面军副总指挥是重用,也是担子。”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甘孜不是终点,会师也不是万事大吉。四方面军那边情况复杂,咱们这么过去,是去增强力量,还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
他转身,看向李铮和林风:“回电:第二方面军坚决执行中央命令,即日开赴甘孜。盼示会师具体区域及联络方式。”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另,询问四方面军当前确切位置、兵力部署及主要领导人情况。盼复。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