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都说...林硕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涕泪横流,手指深深抠进地砖的缝隙里,晋王许诺事成之后,封我为内阁首辅...赵全为司礼监掌印...山西都指挥使司已经调动了三个卫所的兵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这个曾经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通政司右参议,此刻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官袍沾满了牢房的污秽。
亦失哈缓缓蹲下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名单。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漏。
林硕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眼中闪过绝望的挣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范宏见状,猛地抽出腰刀,冰冷的刀尖精准地抵在他的喉结上,一滴血珠缓缓渗出。
范宏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催命符,否则现在就送你上路。
在...在通政司存档房的第三排书架,最上面一层有个暗格...林硕终于彻底崩溃,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名册就藏在那里...用油纸包着...
亦失哈立即起身,对范宏使了个眼色:你带一队精干人手去取名册。记住,要快,要狠,不留半点余地。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明白!范宏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转身大步离去,腰间的佩刀与甲胄碰撞出铿锵之声。
东厂衙署内瞬间沸腾起来。马蹄声、甲胄碰撞声、传令声此起彼伏。数十支行动队如同出鞘的利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直扑各自目标。火把的光影在墙壁上跳跃,映照出一张张冷酷的面容。
范宏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一队,纵马直扑通政司。此时天还未亮,通政司大门紧闭,门前石狮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范宏二话不说,抬脚狠狠踹向朱漆大门。
轰——
门闩应声而断,木屑纷飞。值守的官吏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还未开口就被番子利落地按倒在地,刀鞘重重击打在膝弯处,迫使对方跪倒在地。
东厂办案,阻挠者格杀勿论!范宏的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森冷,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存档房,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径直走向存档房,按照林硕所说找到第三排书架。手指在书架顶部细细摸索,果然触到一个细微的凸起。轻轻一按,一个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赫然藏着一本用油纸包裹的名册。
头儿,找到了!范宏翻看名册,眼中寒光更盛,比林硕交代的还要多出三十多人。好个老狐狸,临死还想留一手。
与此同时,其他行动队也在京城各处展开雷霆般的抓捕。
第一队,目标吏部右侍郎张文明府邸!
第二队,目标五军都督府佥事王勇!
第三队,目标通政司右通政李明远!
张文明府邸外,带队千户一挥手,番子们如狼似虎地破门而入。府内顿时鸡飞狗跳,女眷的尖哭声、孩童的惊叫声响成一片。张文明穿着寝衣被从被窝里拖出来,面色惨白如纸。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张文明强作镇定,声音却在发抖。
带队千户冷笑一声,将名册拍在他面前:张大人,自己看吧。晋王可是把您列在首功之臣啊。
张文明看到名册上自己的名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赵全在宫外的秘密住处外,另一支行动队已经完成合围。带队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千户,他做了个手势,番子们立即如鬼魅般翻墙而入。
院内顿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赵全显然早有准备,院中埋伏着几个身手不凡的死士。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负隅顽抗者,杀无赦!疤脸千户厉声喝道,亲自提刀加入战团。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院门打开,赵全被反绑双手押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左肩中了一刀,鲜血浸透了衣衫。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赵全嘶声道,眼中满是绝望。
疤脸千户冷笑一声,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胸口一个特殊的刺青:就凭这个景清旧部的标记,够不够?带走!
天色微明时,东厂的囚车已经在大街上排成长龙。被抓的官员个个面如死灰,有些甚至瘫软在地,需要番子拖着走。围观的百姓远远站着,脸上写满惊恐。
看!那是张侍郎!昨日还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呢!
还有王佥事!听说他昨日还在校场阅兵...
那个是赵全吧?皇上身边的试毒太监...
窃窃私语声中,囚车缓缓向东厂驶去。
亦失哈站在东厂衙署的二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幕。朝阳初升,将他身上的飞鱼服映照得格外醒目。范宏快步走来,递上名册:头儿,全部抓获,一个不漏。反抗的十七人已就地正法。
审讯。亦失哈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向地牢走去。
地牢里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鞭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亦失哈亲自坐镇,对每个重要人犯都进行了审讯。
说!你们计划何时动手?范宏一鞭子抽在赵全身上,带起一溜血花。
赵全咬紧牙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亦失哈缓缓起身,走到赵全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在尚膳监当差十六年,家中还有老母在真宁。今年高寿?听说身子不太爽利?要不要我派人她老人家?
赵全脸色骤变,浑身开始发抖:你...你不能...
我能。亦失哈的声音冷得像冰,东厂要查的人,还没有查不到的。说!
是...是上元节...赵全终于崩溃,皇上登午门观灯时...在茶点中下毒...
在残酷的刑讯和心理攻势下,一个个秘密被揭开。当最后一份口供画押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深夜。烛火摇曳中,亦失哈看着堆积如山的案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备轿,进宫。
乾清宫内,朱棣看着跪在面前的亦失哈,又看了看那三大摞案卷,眼中寒光闪烁。他随手翻开一页,正是赵全画押的供词。
好,很好。朱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朕待他们不满,他们却想要朕的命!晋王...朕的亲侄子...好得很!
他猛地将案卷摔在地上,站起身在殿内踱步:朕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想要朕的命!
翌日早朝,气氛格外凝重。当司礼监太监开始宣读案卷时,满朝文武无不色变。
...查晋王朱济熺密谋造反,勾结朝臣...
...吏部右侍郎张文明、五军都督府佥事王勇等二十七人主犯...
...从犯一百四十三人,俱已招供...
...计划上元节行刺...
朝堂上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官员们粗重的呼吸声。有人开始发抖,有人面色惨白,还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朱棣冷冷扫视群臣,目光如刀:即日起,所有涉案人员,一律处斩,家产充公。晋王废为庶人,押解进京。
他看向亦失哈,声音略微缓和:东厂办案有功,赐亦失哈蟒袍玉带,加封东厂提督太监。
这一刻,满朝文武看向亦失哈的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恐惧。东厂之名,一夜之间令百官闻之色变。
退朝后,亦失哈走出奉天门,范宏早已等候在外。朝阳照在他新赐的蟒袍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头儿,都处置妥当了。范宏低声道,该杀的都杀了,该流放的都流放了。晋王已经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亦失哈望着宫城外灰蒙蒙的天空,轻轻整理着新赐的蟒袍。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那些人立刻噤若寒蝉,低头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