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阁静室内,凌皓并未急于探究那“经纶阁”刘执事的意图,也未将赵煜那等纨绔子弟放在心上。他掌心托着那块剥离出的“玄冥真水”雏形,幽蓝的水精在混沌之气的包裹下缓缓旋转,散发出至阴至纯的气息。
此物虽只是雏形,但本质极高,若能以混沌金丹慢慢温养、提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长为真正的“玄冥真水”,届时无论是用于修炼《皓月轮回诀》中的阴属性变化,还是炼制某些特殊法宝,都将是无上佳品。
“收获不错。”凌皓满意地将这团水精收入一枚特制的寒玉盒中封存。这昆仑墟果然机缘遍地,方才若非他混沌金丹感知敏锐,几乎要与这宝物失之交臂。
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转向明日的“星河论道”。此等盛会,汇聚天下英杰,绝非简单的坐而论道,必然伴随着理念的交锋、实力的碰撞,甚至是背后势力的博弈。他虽不惧,却也需做到心中有数。
心念一动,神识再次如水银泻地般蔓延开去,不过这次并非广域探查,而是有针对性地感应着昆仑墟内几处气息最为晦涩强大的区域,尤其是那中央主峰——“天枢峰”的方向。
天枢峰高不知几许,上半截隐没在流转的星辉与混沌之气中,仿佛连接着另一片天地。那里,便是明日“问道台”所在。凌皓能感觉到,此刻已有不少强大的气息汇聚于天枢峰周围的一些浮空岛上,显然都是前来参加论道的各方势力代表。
其中几道气息,让他也微微侧目。
一道炽热如大日临空,煌煌正正,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应是修炼纯阳功法的顶尖人物。
一道缥缈如云烟,变幻不定,似虚似实,难以捉摸,神识稍一靠近便有迷失之感。
还有一道,冰冷死寂,仿佛万载玄冰,却又蕴含着一种极致的锋锐,像是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杀戮之器。
更有几道气息,或厚重如山,或浩瀚如海,或灵动如风,皆是不凡。
“果然群英荟萃。”凌皓非但没有压力,眼中反而燃起一丝战意。与高手交锋,方能印证自身之道,窥见更广阔的天地。
他收回神识,不再探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转而沉浸心神,开始梳理自身所学。
《皓月轮回诀》乃是他融合曜冥古龙传承与自身感悟所创,如今已推演至金丹篇,讲究阴阳轮转,生死交替,以混沌为基,包罗万象。配合混沌金丹,威力更是莫测。
归墟之钥碎片带来的对“终结”与“空间”规则的初步理解,则是他隐藏的底牌之一。
降服溟渊魔龙,不仅得一强大臂助,更让他对混乱、毁灭属性的力量有了更深体会。
再加上青玉瓶的生机本源,木灵晶的乙木精华……他所掌握的力量体系复杂而强大,关键在于如何融会贯通,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无懈可击的“道”。
时间在静修中缓缓流逝。
次日,当时辰将至,一缕清越悠扬的钟声自天枢峰顶传来,响彻整个昆仑墟。
钟声九响,涤荡心神,昭示着“星河论道”正式开启!
凌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圆融无暇。他长身而起,对静候在外的陈山道:“走吧,去会一会这天下英杰。”
两人走出迎宾阁,只见天际道道流光如同受到召唤,纷纷朝着天枢峰顶汇聚而去。有御剑飞仙的剑修,有乘坐仙鹤灵禽的雅士,有驾驭祥云法器的老道,更有如凌皓这般乘坐特制飞舟的,千姿百态,蔚为壮观。
凌皓并未再祭出“逐星”舟,而是与陈山一同,驾驭遁光,随着人流飞向天枢峰。
越靠近峰顶,那股苍茫、古老、威严的气息便越发浓郁。穿过一层无形的灵气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天枢峰顶,并非尖耸的山尖,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平台,仿佛被无上伟力削平。平台以某种温润的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辉与流转的混沌之气。平台中央,是一座古朴的圆形石台,高约九丈,这便是“问道台”。
而在平台四周,则悬浮着数百个大小不一的蒲团,呈环形分布,此刻已有大半坐上了人影。这些蒲团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合周天星斗之位,越是靠近内圈,蒲团越大,散发的气息也越是深邃。凌皓作为新晋金丹,又是理事会正式邀请的客人,被引至了内圈的一个蒲团落座,陈山则侍立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
凌皓目光扫过周围。左手边不远处,坐着一位身穿赤红道袍、须发皆赤的老者,周身气息炽烈,正是他昨日感应到的那道“大日临空”般的气息,乃是“离阳宗”的长老,烈阳真人。
右手边,则是一位笼罩在朦胧云气中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只觉其身姿曼妙,气息空灵,是“缥缈阁”的云梦仙子。
正前方,一位身着玄黑铁甲、面容冷硬如石刻的中年男子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万载寒冰般的死寂与锋锐,是“北冥世家”的家主,北冥锋。
此外,还有僧、道、俗、妖……各色修士,气息或强或弱,但能坐在这内圈的,至少也是筑基巅峰,大半都是金丹修士!粗略一看,竟不下三十位!这还不算那些气息更为隐晦、可能隐藏在虚空或特殊法宝中的存在。
“如此多的金丹……”凌皓心中微凛。昆仑墟的底蕴,确实深不可测。这还只是明面上参与论道的,理事会内部,以及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还不知有多少。
就在他打量众人之时,也有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审视、忌惮、不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显然,他这位新晋金丹、降服魔龙的“东海龙王”,已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
凌皓泰然自若,闭目养神,静待论道开始。
片刻之后,钟声再响,一连三声,悠远肃穆。
问道台上空,空间微微波动,三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居中一位,身着玄色星纹道袍,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如同包含星河,正是修行理事会三位常任理事之一的天枢子!其气息浩瀚如海,深不可测,凌皓感觉,其实力恐怕远超寻常金丹,已达元婴之境!
左侧一位,是位手持玉如意、面容慈和的白发老妪,乃理事会另一位常任理事,玉衡婆婆。
右侧一位,则是一位背负长剑、神色冷峻的青衫中年,天权剑尊。
三位元婴大能亲临,主持此次星河论道!
整个问道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天枢子目光平和地扫过台下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直抵心神:
“大道如渊,星海无垠。今日诸位道友汇聚于此,论道星河,旨在切磋印证,互通有无,共探长生之妙,天地之奥……”
简单的开场之后,天枢子并未过多废话,直接宣布论道开始。规则倒也简单,可上台阐述自身之道,亦可指名与人论辩、切磋,形式不拘,但需点到即止,不可伤及性命。
最先上台的,是一位来自西域佛国的金身罗汉,阐述“寂灭禅心”之道,言语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引得不少修士颔首。
随后,又有一位南荒巫祭上台,讲述“万物有灵,祭祀通天”的理念,虽与主流道法迥异,却也别具一格,引发了一些讨论。
论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上台者多是先阐述自身之道,然后接受台下之人提问或辩驳。气氛起初还算平和,但随着不同理念的交锋,也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凌皓一直静坐旁观,并未急于出手。他在观察,在积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直到一位来自中州古老世家的金丹修士,在阐述其“天人合一,秩序永恒”之道时,言语间隐隐流露出对“变数”、“异端”的排斥与贬低,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凌皓这边。
场中气氛微微一凝。
许多人都知道,凌皓的崛起,在理事会某些保守派系眼中,便是最大的“变数”与“异端”。
凌皓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平静无波。
时机,到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却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敢问道友,若天无变数,何来四季轮转?若道无殊途,何来万法归宗?”
一言出,如同惊雷,骤然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这位一直沉默的东海来客身上。
星河论道,真正的风暴,将由凌皓,亲手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