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峰的晨雾带着湿漉漉的灵气，李砚蹲在灵狐洞前，看着母狐舔舐刚出生的幼崽。小家伙们闭着眼睛，粉嫩的鼻尖微微抽动，发出细弱的嘤咛。母狐警惕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却没有发起攻击——它认得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温和、干净，带着让所有灵兽都安心的味道。
“小砚，发什么呆呢？”玄山真人背着个巨大的藤筐走过来，筐里装着刚采摘的“醒魂草”，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地，瞬间融入泥土，“今天教你‘本命契’和‘群兽令’的区别，这可是咱们万兽峰的根基，得用心学。”
李砚站起身，拍了拍沾着草屑的裤腿：“师父，您说本命兽和被控制的兽群，到底差在哪里？”
玄山真人把藤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株醒魂草，指尖灵力微动，草叶立刻舒展开来，散发着提神的清香：“你看这草，用灵力催发能醒神，但它终究是草，不会跟你交心。被控制的兽群就是这样，你能用符篆、音波命令它们，但它们不会为你拼命，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他又指了指洞口的母狐：“但本命兽不一样。就像这母狐护崽，拼了命也不会让你伤着幼崽，这是天性。本命契就是要把这种天性引到你身上，让灵兽觉得你比它的崽还重要，愿意跟你同生共死。”
李砚若有所思：“那是不是说，本命兽更像家人，而被控制的兽群只是帮手？”
“差不多这个意思。”玄山真人赞许地点点头，“但也不能小看群兽的力量。千军万马能踏平城池，万兽齐奔也能撼动地脉。关键是怎么用——本命兽是将，群兽是兵，将强兵勇才能打胜仗。”
正说着，一只信鸽落在玄山真人的肩头，脚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玄山真人取下竹筒，展开里面的字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师父？”李砚问道。
“青云宗的矿脉出事了。”玄山真人把字条递给李砚，“负责看守矿脉的弟子传信，说矿洞深处涌出了大量‘蚀骨蚁’，啃坏了矿脉的灵晶，还伤了不少人，执法峰的人镇不住，让咱们万兽峰派人去帮忙。”
李砚看着字条，蚀骨蚁三个字让他想起了蓝星的蚀心蛊，却比蚀心蛊凶险百倍——典籍记载，蚀骨蚁以灵脉为食，牙齿能啃食玄铁，而且数量极多，一旦成灾，能把整座山啃成空壳。
“蚀骨蚁怕什么？”李砚问道。
“怕火，尤其是‘离火狐’的火焰。”玄山真人站起身，“离火狐在万兽峰的火山谷，性子烈得很，一般人靠近就会被烧成灰烬。小砚，你跟我去一趟，试试能不能让它出手。”
火山谷位于万兽峰深处，远远就能看到通红的岩浆在谷底翻滚，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硫磺味。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蹲在一块黑曜石上，尾巴蓬松如火焰，正闭目养神，周围的岩浆在它身周自动绕开，形成一片安全的空地。
“这就是离火狐。”玄山真人压低声音，“它是上古异种，已经活了五百年，差一步就能化形。上次我来借火，被它烧了半边头发。”
李砚没有急着靠近，只是在谷口坐下，拿出那柄兽骨笛，吹奏起一段舒缓的调子。笛声穿过灼热的空气，落在离火狐耳边，原本慵懒的狐狸微微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看向谷口的少年。
“别吹了！”离火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火焰般的灼热，“人类都虚伪得很，想用几句调子骗我出手？没门！”
玄山真人吓了一跳，没想到离火狐已经能口吐人言，这是即将化形的征兆！他刚想说话，却被李砚拦住了。
李砚放下笛子，平静地看着离火狐：“我不是来骗你，是想请你帮忙。矿脉里的蚀骨蚁快把灵脉啃光了，再这样下去，火山谷的灵气也会被它们吸走，到时候你想找块暖和的地方睡觉都难。”
离火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它警惕地打量着李砚，突然嗤笑一声：“灵脉枯不枯，关我什么事？人类挖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毁了灵兽的家？”
“我知道以前有人对不起你们。”李砚站起身，慢慢走向离火狐，岩浆在他脚边自动冷却，形成一条黑石小路，“但这次不一样。蚀骨蚁啃的不只是人类的矿脉，还有整座山的灵根。你看，”他指向远处的山脉，“那里的草木已经开始枯萎了，再拖下去，火山谷的岩浆都会变冷。”
离火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它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确实在减少，那是灵脉受损的征兆。
“而且，”李砚从怀里拿出一块墨鳞珠的碎片，“墨鳞老祖宗说，你上次想借它的玄冰泉淬体，它答应了，只要你愿意出手，回来就让你用泉眼。”
离火狐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玄冰泉是万兽峰最精纯的寒泉，能中和它体内过盛的火气，助它化形，它求了墨鳞蟒好几次都没答应。
“它真的答应了？”离火狐有些不信。
“我从不骗灵兽。”李砚把墨鳞珠碎片扔过去，“这是它给你的信物。”
离火狐接住碎片，鼻尖嗅了嗅，确定是墨鳞蟒的气息，眼中的犹豫终于变成了决断。它站起身，周身的火焰猛地暴涨，化作一只丈许长的火狐，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好！我帮你！但要是敢骗我，我把你们的矿洞烧成琉璃！”
玄山真人看得目瞪口呆，他求了离火狐三年都没成，李砚几句话就搞定了？这小子跟灵兽的缘分，简直是逆天！
赶到矿脉时，执法峰的弟子正被蚀骨蚁逼得节节后退。黑压压的蚁群像潮水般从矿洞涌出，所过之处，玄铁打造的栅栏被啃得粉碎，地面露出森森白骨般的岩石，几名受伤的弟子躺在地上，腿上的血肉被啃得露出骨头，疼得惨叫不止。
“离火狐，看你的了！”玄山真人喊道。
离火狐化作一道火线，冲进蚁群。它张口喷出淡紫色的火焰，火焰落在蚁群中，没有燃起大火，却像附骨之疽般粘在蚀骨蚁身上，瞬间将其烧成灰烬。蚁群发出刺耳的嘶鸣，纷纷后退，却被后面的同伴推着往前涌，场面混乱不堪。
“光靠离火狐不行，蚁群太多了！”执法峰的长老急得满头大汗，“得想办法把它们赶回矿洞，再用阵法封印！”
李砚看着混乱的蚁群，突然想起玄山真人教的“群兽令”。他从怀里拿出那张画好的灵狐皮唤兽符，灵力注入，符上的灵狐虚影立刻冲出，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鸣叫声中，周围山林里突然传来无数兽吼。成群的黑熊从林中冲出，用巨掌拍打地面，震得蚁群东倒西歪；灵猿们搬起巨石，精准地砸向蚁群最密集的地方；甚至连附近溪流里的水蛇都爬了出来，用身体组成一道屏障，挡住蚁群的退路。
“这……这是怎么回事？”执法峰的弟子们惊呆了，“这些灵兽怎么会帮我们？”
玄山真人得意地捋着胡须：“这是我徒弟的本事！群兽令一出，万兽来朝！”
李砚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他的目光落在矿洞深处。那里传来一股更强大的气息，显然是蚀骨蚁的蚁后。他对离火狐道：“蚁后在里面，解决它，蚁群就会溃散。”
离火狐点点头，火焰更盛，朝着矿洞深处冲去。李砚紧随其后，手中的兽骨笛再次响起，笛声带着安抚的力量，让那些慌乱的灵兽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有秩序地围堵蚁群。
矿洞深处漆黑一片，只有离火狐的火焰照亮前路。蚀骨蚁的嘶鸣声震耳欲聋，无数蚂蚁从洞壁的缝隙里钻出，扑向两人。离火狐的火焰不断喷吐，却总有漏网之鱼，眼看就要靠近李砚。
突然，李砚的灵兽空间亮起，霜牙蛟和蚀心蛊同时冲出。霜牙蛟喷出寒气，将靠近的蚀骨蚁冻成冰碴；蚀心蛊化作白影，钻进蚁群中，所过之处，蚀骨蚁纷纷僵硬倒地，化作一滩黑水。
“你的本命兽？”离火狐有些惊讶，“居然是霜牙蛟和蚀心蛊，倒是跟你一样奇怪。”
李砚笑了笑，没有解释。他能感觉到，霜牙蛟和蚀心蛊虽然不喜欢蚀骨蚁的气息，却在拼尽全力保护他——这就是本命契的力量，无需命令，无需控制，是刻在血脉里的守护。
在三只灵兽的配合下，他们很快冲到了矿洞最深处。一只磨盘大的蚁后趴在灵晶堆上，周围环绕着无数兵蚁，它的腹部不断蠕动，每一次蠕动都有上百只小蚁出生。
“就是它！”离火狐眼中闪过凶光，全身的火焰凝聚成一点，化作一支火矛，猛地射向蚁后。
蚁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围的兵蚁瞬间扑上来，用身体组成盾牌，挡住了火矛。火矛爆炸开来，烧死了无数兵蚁，却没能伤到蚁后分毫。
“它的外壳太硬了！”离火狐有些着急，“我的火焰烧不透！”
李砚看着蚁后腹部的褶皱，那里的甲壳明显比别处柔软。他对霜牙蛟道：“用冰锥攻击它的肚子！”
霜牙蛟会意，猛地吸气，口中凝聚出一支冰锥，带着破空之声射向蚁后腹部。蚁后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闪，却被蚀心蛊缠住了腿——蚀心蛊的毒液虽然杀不死蚁后，却能让它的动作变得迟缓。
冰锥精准地刺入蚁后的腹部，蚁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开始抽搐。周围的兵蚁失去控制，变得混乱不堪，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撕咬。
离火狐抓住机会，喷出最强的火焰，将蚁后彻底包裹。这一次，没有兵蚁再上前阻挡，蚁后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
随着蚁后的死亡，外面的蚁群彻底溃散，像潮水般退回矿洞深处，消失在黑暗中。
执法峰的弟子们爆发出欢呼声，看向李砚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执法长老走上前，对着李砚和玄山真人拱手：“多谢万兽峰出手相助，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还请见谅。”
玄山真人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以后少找我们麻烦就行。”
李砚没有在意这些，他走到那些受伤的弟子身边，拿出醒魂草，用灵力碾碎，敷在他们的伤口上。伤口接触到醒魂草的汁液，立刻停止了溃烂，长出了新的肉芽。
“这……这是醒魂草？”执法长老惊讶地看着他，“醒魂草只能醒神，什么时候能治伤了？”
“万物皆有灵，用法不同，效果也不同。”李砚淡淡道，“醒魂草能激发生机，对付蚀骨蚁的死气正好。”
执法长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万兽峰的灵兽都愿意听他的——这少年身上没有一般修士的傲慢，他是真的把万物当成平等的存在，用心去理解，去沟通。
离开矿脉时，离火狐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蹲在李砚的肩头，尾巴时不时蹭蹭他的脸颊。“墨鳞老东西要是敢骗我，我连你一起烧。”它傲娇地说。
“它不会骗你的。”李砚笑着说，“而且我也会帮你盯着它。”
玄山真人跟在后面，看着一人一狐的互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李砚已经明白了本命契和群兽令的真谛——控兽不是控制，是合作；本命不是占有，是信任。
回到万兽峰时，墨鳞蟒已经在洞口等着了，它的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玉盆，里面盛满了玄冰泉的泉水，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离火狐看到玉盆，眼睛一亮，立刻从李砚肩头跳下来，跳进玉盆里，舒服地哼唧起来。
墨鳞蟒的目光落在李砚身上，传递来赞许的意念。
李砚坐在洞口，看着离火狐在泉水中打滚，看着霜牙蛟和蚀心蛊在旁边玩耍，看着远处的灵兽们悠闲地觅食。他突然觉得，所谓的修行，或许不只是提升境界，更是学会与万物相处——与本命兽共生，与群兽共舞，与这天地共呼吸。
夜色渐深，火山谷的方向传来一阵霞光，那是离火狐在玄冰泉的滋养下，开始化形的征兆。万兽峰的灵兽们都抬起头，发出祝福的鸣叫。
李砚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知道，属于他的道途，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上，有本命兽的陪伴，有群兽的追随，有师父的教导，足够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