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馆内，杳杳和黎氅刚刚结束一轮对攻，她摘下拳套，接过递来的水瓶，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液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胸腔里的灼热感。
黎氅靠在旁边的绳柱上，身上也出了层薄汗，黑色的运动背心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随手用毛巾擦了把下巴，看向她，“你的招式越来越凌厉了。”
不是夸赞技巧娴熟，而是直接点出了那股隐藏在动作里的狠劲儿。
杳杳放下水瓶，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黎氅拿起自己的水瓶，拧开，却没有立刻喝，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为什么想练这个？”
她动作顿了一下，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出手机，低头打字，然后举起屏幕给他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自保】
男人眉梢挑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仰头喝了一口水，语气慢悠悠的：“是吗？看你出拳的力道和角度，招招不留余地……我还以为你是要杀人呢。”
“……”
杳杳微微垂眸，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看着地面拳台斑驳的痕迹。
这段时间，黎氅陪她对练，每次都能精准的指出她的不足，引导她如何更有效的发力，如何利用自身的灵活去对抗力量的优势，让她成长了不少。
男人扫了眼她沉默的侧脸，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光练这个可能不太够，教你几招实用的？”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杳杳诧异了，实用的？指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男人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训练后未散的力度，顺势一拉，将她从坐着的台边带了起来。
两人脱下拳套，扔到一旁。
“准备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眼神专注，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下一秒，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能的想要后退，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一只大掌手已经屈指遏制住了她的咽喉。
完全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极致效率和致命的威胁！
杳杳的呼吸瞬间一窒，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按压在喉骨上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掐断她的脖子，慌乱抬眸，对上了男人近在咫尺的目光。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男人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什么也没说，只是维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手，扶住她的身体，帮她站稳。
“想学吗？”
杳杳的心脏还在狂跳，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在真正不择手段的实战面前，之前苦练的那些自由搏击技巧不堪一击。压下心头的悸动，郑重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也算是你的老师了吧？”
她觉得这话没毛病，再次点了点头。
“成，拜师宴就选今天吧，请我吃饭。”
男人语气理所当然，利落的翻身跳下了拳台，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
一家高档日式料理店，独立的包厢内，灯光柔和。
两人相对坐在榻榻米上，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跪坐在一旁，恭敬的递上菜单。
杳杳把菜单推到黎氅面前，用手势示意他先点。
男人也没客气，接过菜单，手指在精美的图片上随意点过，“松叶蟹茶碗蒸、季节刺身五种盛、盐烤喉黑、和牛寿喜烧、海老天妇罗......”
又点了两壶店里的招牌清酒。
从他点菜的顺序可以看出，这人对吃这方面讲究，好比吃饭得有汤有鱼有肉有素。今晚钱包大出血，杳杳心脏狠狠抽了抽。
点完后，服务员躬身退了出去，拉上了雅致的障子门。
包厢内只剩下两人。
黎氅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姿态慵懒的看向她，主动开口打破静谧，“你之前一直在法国？”
她点了点头。
“我以前很喜欢旅游”男人的目光飘远了些，带着点回忆的意味，“法国也去过很多次，很喜欢逛玛黑区那些复古买手店，很有意思。”
【我之前在法国就住在玛黑区】
“这么巧？”
【我工作的面包店就在玛黑区，住在附近比较方便】
男人笑笑：“这样啊，在那附近我还经常去街上的一家面包店，叫做Stohrer，他家的可颂和普鲁斯特蛋糕很不错。”
Stohrer具有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了，是1730年路易十五的糕点师Nicolas Stohrer创建的。
所以他作为公司老板，不会看员工履历的吗？不过也是，厨房一项归杜邦管。杳杳默默在手机上打下：【我之前就在这家面包店工作】
“这样啊......所以咱们以前，可能在某个时间相遇过。”
男人目光幽深，仿佛想要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什么，杳杳心头一跳，脑海中莫名想起之前两人在庆功宴上的吻……垂下眼皮，避开他的视线。
看到她不自在的表情，黎氅眼里划过笑意，转移了话题：“为什么突然想回来了？”
【因为工作】
菜品被服务员一道道安静有序的送进来，他拿起酒壶，给她面前的陶瓷杯斟满了清澈透亮的清酒。
“这家的清酒是老板的私藏，外面喝不到，口感很特别，尝尝。”
杳杳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酒液入口绵柔，带着淡淡的米香和果香，确实非常醇厚顺口，点头表示认可。
不知不觉，清酒慢慢见了底。
黎氅寸寸描着她微红的脸颊，轻声提醒着：“别喝多了，这酒后劲儿挺大的。”
吃完饭，结账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区，迎面走来几个贵妇，为首的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保养得宜。
她一眼就看到了黎氅，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黎总？好巧！”
黎氅停下脚步，脸上也挂起了那副社交场上惯有的微笑，点了点头：“叶夫人，晚上好。”
“上次你送给我先生的那副茶饼，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呢。”
“叶总喜欢就好。”
“呵呵，这位是？”季舒琳的视线自然落在了杳杳身上，眼中带着好奇。
杳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男人侧身介绍道：“一位朋友，那你们慢慢享用，我们先走了。”
朋友？以黎氅八面玲珑的性格，对朋友能帮则帮，很少见他这么简短的介绍一位“朋友”，这让季舒琳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了，但也没多问，笑着点头：“好，慢走，改天去我们家聚聚。”
“好的。”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朝着料理店外的停车场走去，男人双手插兜，步伐不紧不慢，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季舒琳，寰宇海运的董事长夫人，这家餐厅的常客了。”
寰宇海运？
杳杳脚步顿了一下。
她记得这是沈家的产业，实力雄厚，是新阳集团在远洋货运业务最直接的竞争对手。抬起眼看向走在前方半步，背影在路灯下拉得长长的男人，心底掠过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