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朗的脸逐渐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对上。
那时候还是小少年的余朗,带着最小景忱,玩游戏,吃饭,哄睡样样都做,他每天却乐在其中。
小景忱也最黏他,余朗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哥哥哥哥地喊着,恨不得化身考拉扒在他身上。
余朗要去上学他也要跟着去,好说歹说才劝下来,但一整天也魂不守舍的。
余朗被领养时小景忱哭的可伤心了,拉着人就是不让走,院长妈妈劝也没用。
后来还是余朗跟他保证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他,他才安静下来,怕被忘了小景忱还把自己一直带着的玉佩送给了余朗,让他以后一定要回来看他。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余朗养父母家要开拓生意市场,举家搬到国外,还来不及和景忱告别就走了。
小景忱每天眼巴巴等着哥哥来看他,也就在他们离开的那天,天空下起了雨,就像现在,淅淅沥沥的,他本来就差的身体经这一场雨后便发起了高烧,等清醒过来早把一切忘干净了。
忘了他的玉佩,忘了他的小哥哥。
“那天见到你时,我就有一种熟悉感,怪我没能及时抓住,就永远失去了你。”
“你不要讨厌哥哥。”这句话说得极轻,隐隐带着颤音。
景忱焦急地在旁边团团转。
“没有啊,我没有讨厌你,小时候的事谁也不想的,那都是老天爷在捉弄人!”他碰不到面前的人,只能加大自己的声音,祈求对方能感受到他。
原以为那一次见面只是初识,没想到竟是重逢,命运捉弄了两个人,让他们来不及相认就永远相隔。
“那些欺负你,污蔑你的人我都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你的委屈和不公我都替你讨回来了。”
“在另一个世界要过得开心。”
随着这一声落下,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一大段画面钻进他的脑海。
他仿佛看到了刚认识的余朗,雷厉风行,做事果决不留情面。
利落地解决了那几个传他谣言的人,还他清白,最后以他的名字成立了慈善基金会。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下葬时,余朗摘下了胸口的玉佩,轻轻放在他的胸口,温润的玉佩闪过一抹光亮。
耳边是一句飘渺到近乎失真的话,“……当做是……哥哥……在另一个时空陪你……”
画面如潮水般退去,呼啸的风声盖不住耳边的心跳。
他猛地睁开了眼,眼前还是熟悉的墙壁熟悉的窗,熟悉的怀抱和熟悉的人。
泪水早已浸湿了衣襟,他的脸颊一片冰凉。
他抬手要去擦拭,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紧攥着一朵小小的,干燥了的蓝色勿忘我。
耳边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叮!辅佐任务顺利完成,奖励投放已结束!】
【期待宿主更优秀的表现,加油哦?~】
听着提示语微微上扬的尾音,景忱心中郁结全无。
他抬手轻抚余朗的脸庞,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轻点,描摹着他的睡颜,眼中盛满细碎的亮光,他唇角微扬,俯身在那俊朗的眉眼轻贴。
命运无常,却也眷顾了两个人,给了他重生的希望,他们得以在异世相知相爱。
唇下眼睑轻颤,下一秒就睁开了。
二人四目相对,一种无法言说的氛围在流转。
“我……做了……一个梦……”余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眼中还带着迷茫。
景忱心中微颤,鼻头一酸,胸腔涌起一股情绪,如何也压不下去。
他嘴唇嗫嚅着,终于发出了声音,“不……那不是梦……”
“是玉佩……”景忱攥着颈上染上体温的玉佩,喉咙发紧。
“玉佩……让我们重逢了……”他们的缘分原来早已注定。
“余朗……”
“我在。”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节拭去景忱眼角的湿润,压下他的脖颈仰头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景忱额间,带着安抚的意味。
轻柔的触碰点燃了心底的渴望,他急切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迎上他的唇。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坚定的安抚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两人激烈地相拥,似在确认对方的存在,耳鬓厮磨间,锦被翻涌。
言语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多余和苍白,只有直接的感知能表达他们的心情。
窗外一轮明月高挂,雪花纷扬模糊了光亮,世界被渲染成白昼。
窗户发出不堪受扰的震颤,屋内热浪翻涌,风雪拍打后只留下几道水痕。
墙角的小草饱受摧残,却仍挺着纤细的骨架,风中裹夹着的雪粒,像孩童手中投掷出的石子,狠狠地撞击在草茎上。
呼啸的风像一只大手,将它死死按在地上,原本还坚挺的姿态,几番冲击下,早已溃不成军,它直不起腰,叶片耷拉,摇摇晃晃又被更猛烈的风压倒。
可当风雪稍停,那抹翠绿又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像是混乱中的一丝喘息,挣扎着想重新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悄然离开,风渐渐小了,雪也停了,窗棂的积雪被化成了水珠,淅淅沥沥落下又结成冰。
屋内亮光还未熄灭,燃了一夜的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向土墙。
余朗指尖穿过身上人的发丝,动作轻缓,眼里是快溢出来的柔情。
他们是两世的缘分,谁也带不走他心爱的人。
景忱红唇微启,小声喘息着,耳边是强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在这静谧的时刻,格外的安心。
“前些年我在京市买了座宅院,等你成绩下来,我们就搬去那里。”胸腔震动,说出的话却带着许诺的意味。
“好,不过学校一般有住宿要求的。”景忱声音嘶哑,心中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没事,你周六日回来住也一样。”他托起景忱的脑袋偏过头与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一吻结束景忱早已软了身子,只能趴在他身上满脸绯红。
“那把爷爷和小白一块接过去。”
“好,都听你的。”
火光终于熄灭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窗外俨然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天地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