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首都军区。
首长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滞了般。
李振宇脸色低沉，指尖夹着的烟快烫到手指了都没发现。
他看着余朗搜到的关于高层内部细作的线索，竟真与十年前陈默和齐烽任务失败有关。
“好！真是好啊！”李振宇狠狠碾灭烟头，火星在指尖迸溅。
十年前的悲痛还历历在目，陈默也因为信息有误处于爆破边缘而受波及。
他还记得当时齐烽那副要共同赴死的疯狂模样。
如今知道了这只蛀虫正潜伏在他们内部，甚至有可能破坏他们更多的行动，他恨不得把整个高层都翻过来好好搜查一番。
但不行，他必须保持镇定。
敌人很有可能就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他呢。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骤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死寂。
李振宇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是高层的会议通知，这场会是临时通知的，实则是他借故促成的碰面。
“人都到齐了是吧？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李振宇声音沉静，听不出情绪。
他知道，机会来了。
会议室里，长条型长桌两边，各坐着三四个高层将领。
空气里弥漫着严肃而压抑的气氛，只有文件翻动的沙沙声。
每个人都表情各异。
李振宇坐在首位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捕捉他们细微的变化。
他眼神示意情报负责人开始汇报，主要是关于赵家旺案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敌特网络。
这是李振宇洒下的引子，只要对方有所动作，那就是自投罗网。
坐在他右手边第二位的是主管后勤装备的副参谋长王永亮。
他微微侧着头，脸上是一脸认真地在听汇报。
手指却无意识地、极其规律地轻轻敲击着摊开的文件夹封面。
在听到从已经从赵家旺的审问里得知敌人盯上我们的工业命脉许多年时，他敲击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节奏有些乱，但有很快调整恢复了正常。
但看似正常往往才不正常。
李振宇将视线投向他，看了好一会儿。
坐在王永亮对面的是政治部主任陈广青。
一直低着头，似乎很认真地在审阅着手中的材料。
但在听到汇报员说到十年前“回声”任务失败疑点重重，要重新彻查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秒，鼻翼翕动。
当然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随即又面不改色地抬起头。
只不过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经意般，扫过对面的王永亮。
而后与李振宇的视线有一瞬的交错，但立刻又垂了下去，像是又专注在手中的文件。
与他们看似克制愤怒的表情不同，负责作战训练的政委赵志刚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怒。
他性子急，听到这些消息他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
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他的反应激烈而直接，再加上这是自己之前带出来的部下。
十几年的战友情，他还是有些了解对方的。
李振宇的目光继续游移。
其他几位将领，或沉凝思索，或面露忧色。
或低声与邻座交换着简短的意见，反应都在合理范围内。
并未出现那种极力压抑的、与激烈情绪不符的过度平静，或者刻意转移视线的回避。
他的注意力最终还是回到了王副参谋长身上。
这时汇报已经结束，情报负责人走到李振宇身边站好。
作为陈默的直系师弟，他也对师兄十年前的遭遇而愤怒，所以这次势必要把这蛀虫揪出来。
李振宇扫过众人，抬手示意陈广青，“老陈，你有什么看法，说说。”
陈广青被他叫得措手不及，脸上还有几分怔愣。
李振宇察觉到但没有戳穿，“开会呢！这么严肃的时刻，你是不是又想你媳妇了。”
陈广青对外形象营造得特别好。
妻管严爱老婆人设，再加上平时惯会装糊涂，所以一开始李振宇并没有怀疑对方。
但没想到恰恰是这样的人最会扮猪吃老虎。
果然，他这话一出，会议室紧绷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丝，几个不明就里的将领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意。
陈广青也是反应极快，立马顺着话往下接，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无奈和尴尬的笑。
他甚至抬手擦了擦实际根本不存在的汗，“咳…让各位笑话了，家里那口子，非缠着要块新料子做袄。”
但李振宇没有错过他和王永亮的眼神交汇。
“行了，大家有什么策略，都说说。”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陈广青放下手中的笔，脸上堆起惯常的随和笑意。
“依我看，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敌特想搅乱我们的部署，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他说着，眼角余光飞快扫过王永亮。
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才继续道，“至于十年前‘回声’的任务，不妨先挂着，等抓住现行的，再追根溯源也不迟。”
这番话看似稳妥，却处处透着拖延。
李振宇端起茶杯，用杯沿挡住嘴角抑制不住的冷笑
是怕查得太急，扯出你们的尾巴吧。
“我不同意！”赵志刚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按兵不动？敌特都把爪子伸到工业基地了，还等？”
“我看就得立刻彻查所有接触过基地机密的人，从作战科到后勤，一个都不能漏！”
“十年前的案子更得翻出来，陈默那孩子躺了大半年，齐烽差点跟敌人同归于尽，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掌拍得桌面咚咚作响，眼神扫过陈广青，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这时候王永亮出来打岔了，“老赵还是这么急。”
他顿了顿，将话题扯偏，指向外部原因。
“我看重点还是外部防御，内部同志都是经过枪林弹雨的，总不能咱自己人疑神疑鬼。”
就是这个！
李振宇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用力的指尖都泛着白。
陈默破解的录音里，那个模糊的男声，说话时细微的停顿和习惯性的语调上扬，都和现在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王永亮还在说着装备后勤部一定会全力配合的话，李振宇却完全没心情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