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传媒总裁办公室里，沈知遥有些心神不宁地处理着邮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时不时瞥向手机屏幕，计算着时间。
估摸着助理差不多该从顾氏集团出来了，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怎么样？”沈知遥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急切和看好戏的期待，“他签了吗？”
她几乎能想象出顾承屿看到那份合同时，脸上会出现的精彩表情——震惊，错愕，然后必然是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直接把合同扔出去！
然而，电话那头却沉默了两秒，传来助理略显疲惫和小心翼翼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细微的车流声，显然正在返回的路上：
“沈总，顾总他…没签。”
“没签？”沈知遥愣了一下，这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按照顾承屿那霸道性子，看到那种合同，不应该直接炸毛吗？可助理居然只是这么平静的一句“没签”？
“嗯…”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有余悸，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硬仗，“顾总说条款他看完了，有些细节需要和您亲自商讨。”
助理斟酌着用词，没敢直接复述顾承屿那句“和她亲自说”背后隐含的、不容拒绝的强势，以及后来那位顾氏法务总监是如何一条条、抽丝剥茧般将那份她以为天衣无缝的合同批驳得几乎体无完肤的，她光是旁听都觉得汗流浃背了。
“他说只有和您当面谈，才能确保双方的理解和意向准确无误。”助理尽量委婉地转达。
沈知遥握着手机，听着助理的话，脸上的期待慢慢凝固，然后逐渐被一种“果然如此”的恼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挑起战意的兴奋所取代。
亲自谈？
好你个顾承屿！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打发！
玩这套是吧？
“行，我知道了。”沈知遥的声音冷了下来，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冷静，“你回来吧，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她将手机扔在桌上，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
行。
亲自谈就亲自谈。
她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筹码来跟她谈！
这场较量，看来是避不开了。
那就正面迎战吧。
顾承屿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和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回头，只见沈知遥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色冷的就像罩着一层寒霜，手里赫然拿着那份他今天刚拜读过的、条款极其离谱的合同草案。
她显然是一路追着他回来的，连外套都没脱，直接走到客厅中央，将那份合同“啪”地一声拍在了茶几上，扬起下巴，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怒气，瞪着他：
“顾总，不是说要当面谈吗？”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充满了火药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好好谈谈吧！”
顾承屿看着她这副兴师问罪、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坏事的样子，再瞥了一眼茶几上那份堪称武器的合同，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炸毛了。
而且，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了下来。
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然后才抬起眼，看向依旧像根钉子一样杵在茶几对面的女人。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空位，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慵懒的邀请：
“好啊。”
“那你坐到我这儿来，”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唇角微勾，“我们慢慢谈。”
“站着怎么好好谈？嗯？”
他那副从容不迫、反客为主的样子，瞬间将沈知遥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点燃到了顶点。
谁要坐到他旁边去？还慢慢谈？谈个鬼！
“顾承屿！”她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少给我来这套，谈合同就谈合同！你……”
“谈合同不需要看条款吗？”顾承屿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离那么远，怎么看？还是说，沈总已经把自己的合同条款都背下来了？”
他微微倾身，拿起茶几上那份合同，随意地翻动着，发出哗啦的纸张声响。
“正好，这里有几条，我不是很明白，想向沈总当面请教一下。”
他抬眸，目光精准地锁住她：“比如这条关于非工作日拒绝联络的绝对权利，具体界定标准是什么？如果公司发生火灾，算不算必要？”
“还有这条……”
他开始一条条地、慢条斯理地列举出合同中那些最苛刻、最不合理的条款，用极其专业和冷静的口吻进行分析和质疑。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逻辑清晰，根本不容她胡搅蛮缠地糊弄过去。
沈知遥站在原地，听着他一条条地拆解她精心设置的“陷阱”，原本的气势汹汹渐渐有些维持不住，脸颊因为被戳穿心思而微微发热。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和谈判技巧，在这个男人绝对冷静的逻辑和强大的气场面前，竟然有些不够看。
眼看自己就要落入下风，沈知遥把心一横，几步走过去，赌气般地在他旁边的空位上重重坐了下来。
沙发因为她突然的重量而深深下陷，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靠近了些许。
“行！你看！你随便看！”她几乎是吼着说道，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合同，胡乱地翻到某一页，手指点着上面，“不就是这条吗，有什么不明白的，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
她靠得极近，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承屿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温热，眼底的笑意加深，却故意皱起眉，凑得更近去看她指的那条条款。
“这里吗？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他低声说着，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沈知遥：“！！！”
这个混蛋！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