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晃荡的幅度和窗子摇摆的幅度渐趋一致时,女人消失了。
周迁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张望了几秒,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可下一秒,一双惨白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冰凉的温度让周迁浑身汗毛倒竖。
“你是在找我吗?”
幽幽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伴随着一阵冷笑,在昏暗冷清的屋子里,让人遍体生寒。
周迁甚至没有回答的时间,就在天旋地转之间来到了现在的地牢里,被拴上了铁链,宛如一条狗,完全没有尊严可言。
什么法子都用了,出不去,就是出不去!
只要他的手一搭上门,皮肉炙烤的声音和痛感就让他慌不择路地收回。
周迁可以确信,地牢中关押的绝对不止他一人,只是他从来都看不见那些牢房里到底关着谁。
但很奇妙,他能看见周宁,他本以为自己是看不见牢狱里的任何人的。
现在,姐弟俩在这里相见了。
“那个女人后来有来见过你吗?”
听完全程,周宁的心始终惴惴不安,忍不住蹙着眉,却仍旧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周迁摇了摇头,他自己也很疑惑,那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你不用担心,也不急着出来,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小迁,不要害怕,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周宁的劝慰让周迁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儿时。
小时候,妈妈爸爸时常把自己丢给姐姐,他们总是很忙很忙,忙到自己和姐姐被人绑架了都没有一丝察觉。
那时,他们也像现在这样,被关了起来,那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屋,安静地让人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每天都被那些完全看不见的“人”折磨,记忆太过痛苦,于是他彻底忘却了那些人是怎么折辱他和姐姐的。
他就这么窝在姐姐的怀里,在姐姐一声声的安慰中入睡。
姐姐总说,“小迁,不要害怕,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最后不知道周宁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带着他离开了这间屋子,他只记得,姐姐后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此,他对母亲和父亲,彻底无感了,甚至说得上是恨。
可他后来依然鲜少见到母亲和父亲,姐姐也时常不见,他就总是去纪家住着,纪家就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家。
周宁在这里留下了一些黑色气息,最后嘱咐了几句离开了这座地牢。
在离开的通道口,周宁再次张开了手掌,通体莹润的白玉佩此时被一层迷蒙的气息笼罩着,分不清颜色。
看来,这件玉佩的确不一般。
而且,纪安南肯定来过这间地牢,只是……
他没有见到周迁吗?
周宁抬手揉了揉眉心,实在有些头疼。
再次回到上面时,黑气回到周宁的身边,她注意到金色佛像下隐约渗出些血液,和红布融为一体。
不细看的话,就不太看得出来。
周宁走到左边的角落的那堆枯草前细细嗅了一下。
淡淡的血腥气味萦绕在周宁的鼻间,她蹲下身来,用手翻了翻草堆,什么都没有。
她抬起头来,望着残缺的破角,透过这块破角观望到的天空此时已有些雾蒙蒙的,估摸着快要下雨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滴雨砸落了下来,刚好落在周宁的眉间,似是给周宁点了一颗眉心痣。
雨,彻底落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带着一股子尘土的味道。
“怎么下雨了?接下来的活动怎么办啊?”
“凉拌呗。”
“管他什么活动呢 现在最紧要的是我的头好吧!我不要变秃头啊!”
“我也不要,我不想变成老丁头那个地中海啊!真的很丑!”
走在队伍中间的几人一边叽叽喳喳地叫嚷着,一边抬起手来给自己挡雨。
秦华黎和纪安南跟在夏心水几人的身后,百无聊赖。
“都跟了一路了,什么发现都没有。”
秦华黎学着兰森的样子踢着路边的石子,双手抱臂,四处观望着。
纪安南没应声,全程目光都锁定在夏心水的身上,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雨势愈来愈大,夏心水身边的女生刚准备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头上,就被兰森抢先一步。
她只好讪讪收回想要脱衣服的手,继续搀扶着夏心水。
夏心水一直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对周身所有人都无甚反应,就连头顶突然出现一件外套都没有察觉。
许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夏心水身旁的女生身上,露出的肤色白皙到有些不正常,和脸上的肤色差别还是有些大。
“清妍,别拒绝,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再感冒就不好了。”
乔清妍刚想拒绝就被这几句话噎了回去,最终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和这个叫做许凌的男生并不是很熟悉,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夏心水。
现在夏心水变成这样,众人都各怀心事。
“不是,这雨都下这么大了,学校还不让我们返回吗?”
兰森有些烦躁,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学生队伍里大家都在叫骂着,苦不堪言。
这时,沉寂许久的夏心水却忽的抬起了头,衣服在掉落的前一秒被兰森接住他继续用衣服为夏心水挡着雨,纵使衣服已经湿的不成样子了。
夏心水惨白着一张脸,面色惊恐,被雨水打湿的手紧紧抓着兰森的手臂,瞳孔放大,甚是骇人。
就连兰森这样的傻大个都不禁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着开口。
“心、心水,你怎么了?”
“不能返回,不能返回,不能回去!”
夏心水的声音愈来愈大,几乎是尖叫着出声,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低下头去继续喃喃自语,这让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
有几个被瓢泼大雨浇出一身坏情绪的学生忍不住对夏心水开骂。
“你有病吧你,不回去,难道要在这儿被雨淋死吗?”
“就是啊,自己有个护花使者给你挡雨,就搁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下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也不知道学校抽的什么风,每年说好的去国外研学,结果却要选一批人来这山沟沟里,拜什么鬼山神。”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迷信那一套,简直神经病!”
兰森本想着骂回去,但却被许凌拦下了,几人没再吭声。
他们清楚,大家会错了意,兰森刚刚说的回去是指回到寺庙里,而大家说的则是下山回学校。
不过现在众人的怒火已经从夏心水身上转移到了学校身上,他们也就更无所谓了。
只是,夏心水的反应实在奇怪,自从去过那间暗室后,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多想。
乔清妍在一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冷的,而是猜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