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强和马明远跟着我多年,能力是有的,也对汉东有感情。只要是对汉东发展有利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支持。毕竟,大家都希望汉东越来越好嘛。”
这句话给了高育良足够明确的信号。
意思是我刘志刚本人基本会中立到退休,谁也不得罪。
至于沈强和马明远你自己去争取,但我会在中间帮忙说话。
骑墙派素来会同时得罪两边,但是刘志刚这种行将退休的例外。
“志刚省长还是谦虚,您是我们汉东省的老领导,很多工作还需要您来把关指点。”得到满意回答后高育良谦逊地说。
“同伟,有机会可以喊你大舅哥下来汉东指导工作,我们汉东省的教育业还是有相当可取之处的嘛!”
祁同伟立刻心领神会,恭敬地接口:“老师提醒的是,回去我一定找我大舅哥沟通,相信问题应该不大。”
这时高育良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聊些关于汉东省未来的发展规划和一些文化建设的设想,场面气氛愈发和谐。
祁同伟则恰到好处地扮演着聆听者和捧哏的角色,偶尔会表态将来公安系统会如何发挥作用,为汉东发展保驾护航。
会谈结束后,刘志刚告辞离开。
高育良和祁同伟一起送他出了包厢门口。
......
侯亮平来到省委书记办公室。
“亮平啊,坐。”
待侯亮平坐下后,沙瑞金语气里洋溢着热情说:“昨晚上大风厂的事情听说了吧?”
“你的这位学长祁同伟不错啊,才比你高两届,现在都已经是汉东省的副省长了。”
“而且他不光工作能力出众,他的党性原则还很强!陈岩石陈老,那可是他同门师弟陈海的亲生父亲,可一旦涉及可能违法,他还是说抓就抓了。”
“这份‘铁面无私’,不愧是做公安工作的……让人印象深刻啊。”
沙瑞金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再低级不过的反间计了,可一旦涉及到祁同伟,侯亮平还是毫无悬念就中计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正所谓“同行相轻”,身为“钟家赘婿”的侯亮平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同样靠着女方崛起的攀附之徒。
尤其是这个祁同伟。
tmd同样是吃软饭,祁同伟不光是吃的比他有尊严、软饭硬吃,关键升迁还比他快。
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所以要说侯亮平最妒忌的人是谁,祁同伟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呵~他祁同伟原则性强?”侯亮平咬牙切齿地哼了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沙书记您可不要被他蒙蔽了!我们汉大出来的有谁不知道他祁同伟是靠什么起家的?”
“要没有当初的那惊天一跪,攀附上梁家,他祁同伟现在还说不定在哪个山沟沟里搞普法宣传呢!”
“他就一投机钻营之徒!”
沙瑞金看到侯亮平既不屑又眼红的样子,嘴角泛起丝不易被察觉的满意。
继而他语气变的语重心长,指点说道:“亮平啊,世人往往只关注你最终结果,而不会去在意你是如何达到的。”
“别人在谈到祁同伟时只会说他现在是汉东省的副省长,至于他是靠什么上来的,钻不钻营,这个并不重要。”
他知道侯亮平性子急,受不得激,尤其受不得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比下去。
所以他找侯亮平的目的就是想激起他对祁同伟的嫉妒和仇恨,好让他在暗处对祁同伟、甚至高育良撕咬。
当然他也知道以侯亮平的段位,肯定对高育良造不成实质上的威胁,但只要他能像蜱虫一样死死钉在祁同伟或者高育良身上,不断制造麻烦、吸引注意力,方便他在其他方向发力就足够了。
沙瑞金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他都会用上。
当然这在他自己看来叫不拘小节,胜者为王。
他是带着雄心壮志下来汉东,立志要好好整顿汉东省山头林立、贪腐横行的官场乱象。
原以为汉东省“一虎二帮”,坐地虎赵立春被调离战场,“汉大帮”又和“秘书帮”势成水火,不能兼容,拉一打一下坐稳汉东省还不手拿把掐?
可是等他真正展开工作了才发现眼前的局面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许多。
坐地虎倒是没了威胁,可原本掐斗正盛的“汉大帮”和“秘书帮”,却因为他的到来直接联合在了一起,两者强强联合、同心同力,搞的他焦头烂额连连受挫,回京州才不到一周时间白头发都长出来不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侯亮平这颗自带‘免死金牌’的棋子,说不准什么时候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
果然,侯亮平听到沙瑞金外阳内阴的说教后没再能沉住气,捏起拳头捶了下沙发扶手,狠狠地说道:“投机钻营得意的了一时,得意不了一世!”
“靠走捷径得来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德不配位而交还回去!”
看到侯亮平愤怒的表现,沙瑞金感觉火候差不多,也该给侯亮平指明一个具体的方向了。
于是他认同点头,欣赏而认可说:“唉,不过说起来现在最难受、最尴尬的不是别人,而是反贪局的陈海局长啊。”
“养育他成人,正直无私、坚持原则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如今却身陷囹圄,名声扫地,他这个做儿子的此刻心里该有多煎熬?”
“陈老被带走的时候我也在现场,也出声制止过。”
“可谁让我这个省委书记初来乍到,说话不好使呢?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老被人带走。”
沙瑞金轻轻敲了敲桌子,意有所指的说:“亮平啊,你和陈海不仅是同事,更是同门师兄弟。于公于私,这个时候你都应该多关心关心他。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同门都是铁面无私,官场上也是可以有人情味的。”
“千万别因为一小撮人的言行,就对同窗同僚寒心啊。”
沙瑞金的这几句话蕴含了相当的语言艺术,踩了祁同伟,夸了侯亮平,还暗示让侯亮平去接近、安抚此刻内心最脆弱的陈海,要是能让陈海也对祁同伟乃至高育良产生怨怼,站到他的船上那就更好了。
侯亮平也不是完全看不懂沙瑞金的用意,但是他对祁同伟嫉妒和恶感是能压倒一切的,而且他不光对祁同伟有恶意,连带着对老师高育良也有些不满,觉得他不应该下如此大的力气去支持祁同伟。
做好决定后他轻吸口气,表情轻松地对沙瑞金说:“沙书记。”
“陈海是我的兄弟,他遇上了事情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这就找他去,好好的开解,做好他的工作,不能让他被平白受欺负了!”
说完侯亮平转身就离开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看着侯亮平斗志昂扬离开的背影,沙瑞金嘴角上翘,勾起抹淡淡的的笑意。
......
侯亮平刚离开沙瑞金办公室,就立刻给陈海打了个电话:“陈海,我侯亮平啊。”
“出来坐会儿?喝两杯。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正好做兄弟的也有话和你说。”
“好事!当然是好事!”
“兄弟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