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抬起头,目光不再狂热,而是充满了哀伤和深情,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宾客,仿佛在寻求理解和同情,声音提高了些许:
“我们曾经...那么好,不是吗?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熬过最难的时期,你曾经那么信任我,依赖我...我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美好过去的追忆和怀念。
接着,他的话锋开始极其自然地、带着痛苦不解地转向沈墨,他伸手指向依旧挡在凌千雪身前的沈墨,语气充满了困惑和不甘,却巧妙地夹带着恶毒的暗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他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他为你做过什么?他除了会躲在你的身后,享受你的庇护,给你带来流言蜚语和麻烦,他还能给你什么?”
“他根本不懂你的世界,不懂你肩上的压力!他只会用他那副无辜的样子迷惑你!”
“而我...我才是一直站在你身边,最懂你、最能帮你的人啊!千雪!”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让你疏远我?”
他句句不提沈墨的具体“罪状”,却句句都在暗示沈墨是个一无是处、心机深沉、挑拨离间、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试图通过唤起人们对“过去美好”的同情和对“现在闯入者”的天然排斥,来绑架舆论,制造一种“凌千雪被蒙蔽”、“沈墨是祸水”的公众认知,从而给凌千雪施加压力,逼她“清醒”,甚至逼她为了维护形象而妥协。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一些人脸上果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在沈墨和凌千雪之间游移,似乎真的在思考顾言话语中的可能性。
然而,顾言没有发现,也没有能力发现。
随着他这看似情真意切实则恶毒无比的表演,凌千雪眼中那原本就冰冷至极的寒意,骤然凝结成了实质的、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杀意!
她周身的低气压不再是弥漫,而是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她甚至极轻极轻地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微不可闻,却让离她最近的沈墨瞬间汗毛倒竖!
她缓缓向前迈了一小步,从沈墨的身后完全走了出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表演着“深情与委屈”的顾言,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卑微而恶心的虫子。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那个“滚”字更加冰冷,仿佛带着冰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顾言,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表演。”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扫过周围那些面露疑色的宾客,那眼神中的威严和冰冷让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我的选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又什么时候,需要向你们任何人解释?”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顾言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
“你以为,在这里摇尾乞怜,搬弄是非,就能改变什么?你现在滚,还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否则...”
她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顾言这次好像疯了,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所有压抑的、不正常的占有欲和怒火。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因为激动,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一旁紧紧护着凌千雪的沈墨。
“是你!都是因为你!”
他彻底撕掉了所有伪装,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变得嘶哑尖锐,如同困兽的咆哮:
“沈墨!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废物!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蛊惑了千雪?!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关注!属于我的位置!”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将所有的挫败感和扭曲的恨意都倾泻到沈墨身上。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死死攥住了沈墨的衬衫领口,巨大的力道勒得沈墨呼吸一窒。顾言另一只手握紧拳头,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朝着沈墨的脸狠狠砸下去。
“顾言!你发什么疯!放开他!”
凌千雪眼神一厉,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突然一个念头瞬间划过凌千雪的脑海。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即将迈出的脚步顿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命令和鼓励的语气,清晰地对沈墨说道:
“小墨,别愣着!还手!”
这句话如同一个开关。
沈墨原本还在克制和犹豫,但凌千雪的命令和眼前顾言疯狂的攻击意图,瞬间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几乎在凌千雪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沈墨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乎顾言的想象,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温吞、甚至有些怯懦的样子。
只见他被抓住领口的双手并没有去掰顾言的手,而是顺势猛地向上交叉扣紧了顾言拽他衣领的那只手腕,同时,他身体重心迅速下沉,腰部猛地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拧身转体。
顾言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手腕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被一股巧劲带得向前扑去,双脚甚至离了地。
“呃啊——!”
顾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充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
“砰!!!”
一声沉重无比的闷响。
沈墨用一个标准又极具爆发力的过肩摔,将比自己或许还壮实一点的顾言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板上,动作流畅迅猛,一气呵成。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言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席卷全身,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只能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脸上写满了痛苦和巨大的震惊。
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和如此狠辣的身手。
沈墨松开了手,微微喘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口,眼神冰冷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顾言,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和退让,只有一种被侵犯后的凛然和警告。
他确实不爱惹事,性格温和,甚至显得有些懦弱。但这绝不代表他弱小。
一个从小在底层摸爬滚打、靠自己挣扎求生的男生,怎么可能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他只是习惯了隐藏,习惯了用退让来避免麻烦。但当他在意的人受到威胁,当他的底线被触碰,蛰伏的獠牙便会瞬间露出。
凌千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沈墨挺拔的背影和地上痛苦呻吟的顾言。
她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欣赏和...难以言喻的满意光芒。
她早就知道,她看中的人,绝非凡品。这隐忍下的锋芒,这为守护而爆发的力量,比她预想的...还要令人惊喜。
她缓缓走上前,与沈墨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彻底失去威胁、只剩下震惊和痛苦的顾言,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威严,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
“现在,清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