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南，空气中总是带着一股子寒意。
雨中的官道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消耗不少体力。
高杰带着残兵败将，一个个垂头丧气，眼神麻木。
来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
回来的时候就有多萎靡不振。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一个亲信凑到高杰身边，低声问道。
他们还不知左良玉的死讯，以为左良玉会趁机对他们进行追杀。
高杰回头望了一眼南方，脸上露出一副得意之色。
“左良玉那老匹夫，比我们好不到哪去，如今怕是自身难保！”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等回了徐州，让弟兄们吃顿好的！”
话虽如此，但他的心中仍是一阵绞痛。
此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元气大伤。
原本号称四十万大军，八万精锐加上数万的流民。
现在……恐怕精锐已不足两万。
流民更是全部逃跑。
不过还好，只要能回到徐州，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现在，他依然是这江南之地，最具实力的一方霸主！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向朝廷邀功，想办法挽回点损失之时。
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将军，前方二里，发现不明军队！”
高杰心头一紧，猛地勒住缰绳。
“什么军队？有多少人？”
那斥候脸上带着惊恐，声音都在发颤。
“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人数，但军容严肃，绝非善类！”
“他们打的旗号，是一个墨字！”
什么？！
高杰心头再次一紧，差点从马上跌落。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连忙策马上前，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只见前方隘口两侧的山坡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
他们身披统一的玄色铠甲，手中的火铳，正直直的指着他们。
“怎么可能！陈墨的军队，怎么会在这里！”
高杰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通，陈墨的主力，不是应该在北方和满清对峙吗？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分出兵力，突然出现在这里？
“将军……我们似乎已经被包围了！”
身后的士兵，发出一阵绝望的喊声。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说。
又一路逃命，人疲马乏。
在此刻遭遇伏击，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绝望的阴影，迅速笼罩整个大军。
山坡之上，郑忠信一身玄甲，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直指下方的高杰。
“将士们！杀我同袍，屠我百姓的国贼，就在眼前！”
“今日，我等就要用他的血，来祭奠死去的那些冤魂！”
“为庐州的百姓报仇！为死去的同袍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在山坡上传来，带着回音。
高杰被这声音吓得双手颤抖，如坠冰窟。
他知道。
今日。
他是哉了！
但他不甘心。
抽出腰间的长刀，指着山坡上的郑忠信，大声咆哮。
“我认得你，黄得功的狗腿！那日，本将军放你一马，你居然恩将仇报！”
“况且本将军乃是奉陛下之命，南下勤王！你们竟敢与国贼为伍！伏击朝廷兵马？”
“这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郑忠信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高杰！你这无耻之徒！能把溃逃说成放我等一马，也配在这里谈忠义？”
“你屠戮我庐州百姓之时，可曾想过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
“你暗算黄将军，抢我等粮草，想把我们逼上绝路之时，可曾想过同袍之义？”
他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指。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神火营，准备射击！”
高杰闻言，抬头看向太空，发出一阵嗤笑！
“连上天都帮我，此等雨天，你竟想要用鸟铳攻击我等？”
“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可他话音未落，随着郑忠信一声令下。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撕破了高杰的阵型。
“这是什么妖法，为何他们的鸟铳，雨天也能击发！”
郑忠信可不会好心告诉他。
这是定国公改良的燧发火枪，可以无视雨水天气。
高杰的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火，打的七零八落。
“神火营，三段轮射，开火！”
砰！砰！砰！
不仅仅是雨天能够击发，改良后的燧发火枪，发射速度也得到了质的飞越。
现在的火枪射速，已经从原本鸟铳的每发需要一分多钟填装，提升到了一分钟两到三发。
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
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高杰士兵的倒下。
这可不是之前遇到左良玉的疲惫之师。
也不是南明那些凑数的兵痞。
这是真正的精锐，传说中陈墨的妖兵！
高杰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屠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完了！
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跑！
他调转马头，不顾一切的朝着后方逃去。
可郑忠信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埋伏在后翼的刀盾兵，结成盾墙，将高杰的去路死死拦下。
这些盾兵，防守时，是友军坚不可摧的屏障。
此时，便化作高杰插翅难逃的牢笼！
郑忠信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指。
“骑兵营！随我冲锋！”
喊完，他一马当先，从山坡上直冲而下！
身后数百个骑兵，紧随其后，化作一道黑色的利刃，直插高杰阵营的心脏。
“想跑？晚了！！”
马蹄声响彻山谷，高杰的士兵个个肝胆欲裂。
“我投降，我投降，求将军别杀我！”
无数高杰的士兵丢下手中的兵器，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郑忠信一边冲锋，一边口中高喊。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他的目标，只有高杰！
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硬生生在乱军之中，冲出一条血路。
高杰回头一看，郑忠信已近在咫尺，吓得魂飞魄散！
他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战马，只恨这马没长出一对翅膀。
“来人啊！保护我！拦住那个疯子！”
可他身边那些亲兵，早已自顾不暇，刀盾兵结阵一成，立刻向中心收拢。
高杰抓起一个亲兵，朝身后扔去，却被郑忠信一枪挑飞！
“高杰，你可知道庐州百姓的血，是什么颜色？”
“国贼！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