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浓烟四散而去,陆德生如年老了二十岁那般。
整个身体被劈得焦黑,血液与其融合,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萎靡至极。
他半只脚跪在地上,手中大刀早已被劈得灰飞烟灭,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能在重伤之时,被十几道雷霆同时劈下时仍能苟活不死,足以证明陆德生肉身强悍。
“真乃险事,幸亏婉青前辈将其重伤,否则四十张符箓还真奈不了他。”
陈政收起思绪,来到陆德生身前,“陆明安在哪?”
在听到“陆明安”这名字之时,姚婉青猛然瞪大双目,空洞的眼瞳中,一缕精光从中射出,让人不寒而栗。
“呵!就算你杀了本官,本官也不会告诉你的。”
陆德生仿佛知道什么般,冷笑道。
“你很聪明,知道你说不说我都要杀。
看你少年时还有过一番鸿鹄之志,便不留遗憾吧!”
之所以来晚了一段时间,便是多番打听了陆德生的一些事情。
陆德生在修道有成后,入了衙门当差,最后因其品行端正、为人正直,深受百姓爱戴,官至县令。
这本以为前途无量,却没想到这一做便是二十年。
陆德生开始懈怠公务,对百姓淡漠无情,纵容养子多次犯下强奸罪。
陆德生癫狂一笑,似有嘲笑,不过在其心中,他嘲笑的是“现在这位穿着人衣的野兽”。
“陆德生啊陆德生,空有一身壮志,却无地自处……若是天意,陆某无话可说,请动手吧!”
陈政不语,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手中便出现一张五雷符。
轰!
……
陆家地下,一条地道里,四处贴满用鲜血浸泡过的符纸,左右关押着十五六个年轻女子,她们如丧失神智般目光溃散。
中间道路上还有几道身影,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正慵懒躺在逍遥椅中,口中不断有丫鬟喂食。
“外面什么情况了?那女鬼死了没有。”躺着的陆明安询问道。
一名侍卫向前拱手道:“外边已经停止了打斗声,应该是县令大人把这女鬼给解决了。”
“嗯…稳妥起见,还是过会再出去,把阿卤和阿培带过来。”
“是!”
随即,两道身影佝偻的身躯被押送着缓缓而来,待烛光照射其脸上时,便知此人正是当初处理姚婉青尸体的两位侍卫。
陆明安看着两人越觉恼怒,猛地起身将早已遍体鳞伤的两人狠狠踹了一脚,怒道:“我陆家什么时候出了你们这种叛徒,敢违背本少的话。”
“公子,我们也是一时心软,将其埋葬了,绝对不是要背叛您的意思啊。”
脸上稍微发福的阿培跪地求。
“阿培,你还看不出他的嘴脸吗?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闭嘴,要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我怎么会成这样。”
阿培转身呵斥着阿卤,眼中充满悔恨,在深邃的眼神中还隐隐泛出一股杀意。
砰!
陆明安一脚踹在阿卤胸口,怒斥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听你们谈兄弟情的。”
他一把捉住阿卤头发,阴笑着。
“既然如此,我们玩个游戏吧!你们俩谁要是愿意为另外一个人而死,本少便考虑将那人放了。”
随即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继续道:“若是不玩,本少现在就让你们两人头落地。”
“陆少此话当真?”
阿培跪在地上,被锁住的双脚和双手同时发力,一点一点爬向陆明安,神情激动问道。
陆明安嫌弃地挪开几步,躺回逍遥椅中,漫不经心道:“本少一言,驷马难追,给他们刀!”
“是!”
身后一名侍卫将一把佩刀放在两人之间,随即走回原位,颇为期待地注视着接下来的一切。
阿培一把夺过刀,对准了昔日的伙伴,他们从小被卖到陆府。
他们一起打杂、挑水、劈柴,做各种粗活,有时手脚不灵活就会挨鞭、被扔柴房挨饿,寒冬没衣服穿就背靠背取暖。
但他们并未失去对生活的向往,只因眼前的伙伴给了对方活下去的希望。
“要是他说的是真的,阿培,你杀了我吧!”
阿卤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阿培的刀。
握住刀的双手抖如筛糠,双眼猛地一睁,刀划过阿卤颈脖,再划向胸膛。
鲜血飞溅,把阿培微胖的脸抹成血红。他如疯子般狂笑,眼泪却像调皮孩子般控制不住地掉落。
一道掌声打破寂静,陆明安漫不经心来到阿培跟前,讥笑道:“不错不错,二十多年兄弟情,竟然如此不堪。
本少决定饶你一命。”
凑到阿培耳旁,继续说道:“不过,要砍掉你双腿,让你永世乞讨!”
阿培彻底反应过来:自始至终,陆明安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所谓的“考虑”不过是晚死一刻罢了。
“你死!”
刹那间,染血的刀朝陆明安挥来。似有预料,陆明安稍稍挪后,躲过一劫。
“给你机会不珍惜,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兄弟吗?”
陆明安轻轻挥手,身边两名侍卫秒懂,一把向前按住阿培。
陆明安夺过阿培手中刀,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砍下阿培双腿,又杀心大起,接连砍了几刀。
看着两具尸体,陆明安无趣一笑:“无趣无趣,还是出去看父亲斩妖除魔来得爽!”
忽然间,隧洞出口处响起一声踹门声,随即从入口走进一名少年。
少年拍拍两侧衣角,略微瞅了一眼两具尸体,朝陆明安缓步而来。
“还真是让人一阵好找啊!怪不得连怨灵都察觉不到此处,是因为这些符箓吗?”
“什么人,胆敢夜袭陆府!”陆明安身后几个侍卫同时拔刀,对准眼前的不速之客。
陆明安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前几日那位卖画的小伙。
“是你这个贱民,你来这里干什么?二十两买花钱还嫌少,跑来讨钱啊?”
“陆公子说笑了,二十两对我虽不多,但对普通老百姓可是一笔巨款。
两幅画便能换二十两,陈某怎能再来讨钱呢!”
陆明安质问道:“那你来干什么?老子行不犯天、坐不犯地,更与你无冤无仇。”
“恶逆、不道、不孝、不睦、不义,哪一条你没沾边?还有你自己造过什么孽,你心里没点数吗?”陈政冷声道。
话一说完,站着的几位侍卫早已被陈政踹飞数十丈,力气之大,将一道道锁住的房门硬生生砸破。
十几位女子同时抬头,凝望着眼前如救世主般的少年。
原本呆滞的目光终于见到曙光,内心激动,嘴唇却如被冰封般哽咽难言。
陆明安被眼前阵仗吓得连连后退,颤颤巍巍道:“你…你不能杀我!我爹可是县令大人、金胎境强者,你若杀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政看也没看陆明安一眼,只是朝关押的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内一股腐朽味道扑鼻而来,里面有三名女子,皆是姿色如花之人,最里头的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赫然便是木儿母亲姚婉莹。
姚婉莹整个人虚弱至极,连抬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显然是七瘕毒侵蚀太深,之前陈政度入的法力早已消失,能撑到现在已是万幸。
陈政全身法力涌动,一股法力顺着手臂流到食指与中指,轻轻往姚婉莹额头一点,法力随之涌动。
她苍白的面孔这才有了一丝红润与光泽。
陈政目光投向陆明安,冰冷的话脱口而出:“你爹已经死了!说实话,他的死多半是你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