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婉仪的闺房内,薄玉儿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打湿了她的衣衫。她哽咽着对婉仪说道:“表妹,你说皇上怎会突然给表哥赐婚了呢?”
“皇上的旨意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哥哥身为纳兰家的长子,婚姻大事本就身不由己。这是家族的责任,也是他必须承担的使命。”
玉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透着绝望与不甘,哭诉道:“可是表妹,我与表哥两情相悦,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我们?我真的无法接受表哥要娶别人为妻。”
婉仪微微皱眉,心中也为哥哥难过,但她深知现实的残酷,只能耐着性子轻声劝说道:“玉姐姐,妹妹我就直说了,还望你莫要怪罪。当初姨母将你送来京城,本意便是想让额娘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如今你和哥哥情投意合,我身为妹妹,本不该多言。可你仔细想想,倘若此事僵持不下,日后叫额娘和姨母如何相处呢?”
玉儿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急切说道:“我身上同样流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血,究竟为何就配不上你哥哥了?”
婉仪神色略显凝重,停顿了片刻,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缓缓说道:“玉姐姐,你并非姨母亲生,也不是杜棱郡王妾室所出。用汉人的话来讲,你是外室女。当初你母亲找上门,你阿玛可曾认过你?并没有。是姨母心善,才将你接到京城抚养。你不妨想想,自己为何姓薄,而不是姓博尔济吉特呢?”
闻听此言,玉儿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也知晓叶赫那拉家在朝中的地位,圣意难违啊。如今哥哥既已领旨,便只能遵从。你若一味执着,不仅会让自己痛苦,恐怕还会给我们家带来麻烦。倒不如试着放下,重新寻得自己的幸福。”
玉儿听闻,心中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得愈发伤心起来。她紧紧抓住婉仪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表妹,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啊。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表哥成为别人的夫君吗?”
婉仪无奈,只好轻轻拍着玉儿的背沉思片刻后说道:“玉姐姐,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面对。或许你可以试着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日后若有机会,再寻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至于哥哥,他也身不由己,想必此刻心中也不好受。我们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了。”
玉儿渐渐止住哭声,眼神中仍透着无尽的哀伤,但也多了几分无奈。她缓缓松开婉仪的衣袖,低声说道:“表妹,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心中的痛,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为了表哥,我愿意试着放下。”
婉仪欣慰地看着玉儿,说道:“姐姐能这般想,实在是太好了。时间会慢慢治愈一切,相信日后你定会遇到那个对的人。”
而在花园中徘徊的纳兰成德,心情更是久久无法平静。自己与玉儿再无可能,心中满是痛苦与无奈。但作为纳兰家的长子,他必须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他长叹一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
是夜,纳兰成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当他闭上眼睛,玉儿那张娇俏动人的笑颜便如影随形,在他眼前不断浮现。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煎熬,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能不能去求求额娘,哪怕只是让玉儿做个侧福晋也是好的。
第二日,天未大亮,纳兰成德便已来到主院门前,静静地候着。此时,图雅才刚刚起床,正在镜前梳洗。一个小丫头轻手轻脚地弯着腰闪身进了门,快步走到图雅的心腹婢女紫烟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紫烟姐姐,守院的小厮说大爷一早就在院门口候着了。”
紫烟微微点头,示意那丫头先退下,而后走到图雅身旁,轻声细语地禀报道:“福晋,方才下面来报……”
图雅一听,手上动作骤停,顾不上未梳好的发髻,急忙扭头,一脸惊讶:“你说什么?冬郎一大早就来了?这早起露重,莫要着了凉。快请他进来!”
见紫烟亲自去请,图雅又赶忙吩咐身旁的丫鬟:“随便梳个发髻即可,动作快点,别让我儿久等。”
不多时成德跨步进了屋,他径直走到正厅,在炕桌左侧坐下,静静地等待着额娘从里屋出来。
紫烟进屋禀报时,图雅也恰好穿戴整齐。她一听儿子来了,急急忙忙地就往外面走去,边走还边大声吩咐着:“去给大爷端杯热牛乳来,早膳也添上两样大爷平日里爱吃的。”
图雅心急如焚,不等婢女上前掀帘,便迫不及待伸手,匆匆掀开帘子,一脸关切道:“我儿这一大早可受了寒?有什么事叫下人来知会一声便是,何苦自己跑一趟。若是着了风寒,你可让额娘这心怎么放得下哟。”
纳兰成德赶忙站起身,恭敬地弯身行礼:“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莫要着急。儿子今儿个穿得厚实着呢,不会着凉。”
图雅赶忙将儿子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儿子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开口问道:“冬郎,你今儿个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莫不是对那卢家格格不满意?”
成德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恳切地说道:“额娘,并非如此。儿子今日前来,是想求求您,能不能将玉儿赐给儿子做侧福晋。”
图雅听闻此言,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满脸的难以置信,追问道:“你说什么?哪个玉儿?难不成是你姨丈那个外室所生的玉儿?”
微微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透着坚定:“正是她!”
图雅脸色顿时一沉,不过还是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克制着说道:“冬郎,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出身?就说那卢家雨蝉,额娘还嫌她配不上你呢,更何况这薄玉儿,如何能与你相配?”
成德一听,情绪也激动起来,急切地说道:“可是儿子对玉儿表妹早已倾心,这份情意由来已久。此生若是不能娶玉儿为妻,儿子定会抱憾终身啊!”
图雅怒极反笑:“她算哪门子的表妹?我当初好心收留她,没想到竟养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祸害!看来得赶紧将她打发走,让她回她阿玛的草原,找她那外室娘去!”
成德一听母亲要赶走玉儿,愈发着急,近乎哀求道:“额娘,您千万别这样啊!儿子是真心喜欢玉儿,您就成全儿子吧!”
图雅再也忍不住,大声呵斥:“你给我住口!”随即转头看向紫烟,冷冷下令:“把大爷请出去,省得他在这儿惹我生气!”
紫烟面露难色,看了看成德,又看了看图雅,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福晋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成德身边,轻声说道:“大爷,您看…… 福晋正在气头上,您先出去,等福晋消消气,咱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成德满心不甘,却也知道此刻母亲正在盛怒之中,多说无益。他咬了咬牙,向图雅深深一揖,说道:“额娘,儿子冒犯了。但儿子对玉儿的心意绝无更改,还望额娘三思。”言罢,在紫烟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主院。
图雅被儿子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怒火 “噌” 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她猛地伸手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朝着门外扔了出去,伴随着 “哐当” 一声脆响,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刚出主院,成德便转身对紫烟说道:“紫烟姑姑,还望您在额娘身边多替我美言几句,我与玉儿情比金坚,实在不愿就此分离。”
紫烟轻叹一声,面露同情之色,说道:“大爷,您的心意婢子明白。只是福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婢子会瞅准时机,在福晋面前为您说些好话,但最终能否成事,还得看福晋的意思。”
成德无奈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紫烟,说道:“紫烟姑姑,这块玉佩您收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此事若能有成,日后定有重谢。”
紫烟连忙推辞,说道:“大爷这是做什么?婢子自幼看着您长大,您的事就是婢子的事,哪能收您的东西。”
成德硬将玉佩塞到紫烟手中,说道:“姑姑若不收下,便是不愿帮我,成德实在心中难安。”
紫烟见状,只好将玉佩收下,说道:“那婢子就暂且收下,大爷放心,婢子定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