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肆虐的狂风,停了。
倾盆的暴雨,没了。
满天的乌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撕开,一道灿烂的阳光穿透云层,精准地洒在李玄霄和田晋中的身上。
紧接着,整片天空的乌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几秒钟之内,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雷暴,只是一个劣质的幻觉。
田晋中坐在轮椅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你这改天换地的本事,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没办法,强迫症,见不得乱七八糟的。”
李玄霄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刻满复杂符文的古朴罗盘。
“十方盘。”
他将炁注入其中,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发出一阵嗡鸣。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幕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整座龙虎山。
“好了,封山。”李玄霄把罗盘揣回兜里,懒洋洋地说,“今天,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
龙虎山各处,正在激战的双方,全都懵了。
一处战场,陆瑾刚刚将一名全性妖人的脑袋拧下来,狂暴的炁焰在他周身燃烧。
他猛地抬头,感受着突然放晴的天空和那股熟悉又霸道的炁。
“这股炁……这天……是那小子来了?”
陆瑾脸上的杀气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另一边,天师府正殿前。
张之维一记轻飘飘的袖里乾坤,就将对面一位全性名宿的全力一击化解于无形。
他也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天空,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你这懒骨头,总算肯动弹了。”
……
半小时后。
当张楚岚跟着徐三徐四走出避难的房间时,战斗已经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天师府的青石板路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扭曲的尸体。
张楚岚的目光,很快就被不远处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吸引了。
刮骨刀夏禾,祸根苗沈冲,雷烟炮高宁,穿肠毒窦梅……
全性四张狂,就这么整整齐齐地躺在这里,被陆瑾一个人,全灭了。
张楚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一直知道十佬很强,但亲眼看到这屠杀现场,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象力有多么贫乏。
“玄霄,又得谢谢你了。”
不远处,天师张之维对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人拱了拱手,语气里满是真诚。
那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戳着龚庆的脸。
“客气啥,老天师。主要是这小子吵到我打游戏了。”李玄霄站起身,拍了拍手。
恢复了老年模样的陆瑾走了过来,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你小子,来都来了,也不早点出手,看我这把老骨头累得!”
“巅峰赛刚打完,不得让我喘口气?”李玄霄理直气壮,“再说,我看你不是打得挺爽的吗?杀得眼睛都红了。”
张楚岚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
这人到底是谁?能让老天师道谢,跟陆瑾老爷子称兄道弟?
他看到张灵玉默默地走到夏禾的尸体旁,站了许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了。
有些事,有些人,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
……
傍晚。
龙虎山的善后工作还在继续。
徐三和徐四找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张楚岚,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张楚岚。”徐三的声音有些沙哑,“宝宝……不见了。”
张楚岚的身体猛地一僵,豁然抬头。
“什么意思?”
徐四的眼圈通红,声音里压抑着火山般的怒火。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她为了你这个逼,去找那个叫古良的孙子了!现在古良人没影了,宝宝也跟着没影了!我们把后山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轰!
张楚岚的脑子炸开了。
古良……马仙洪!
冯宝宝去找他了!
失踪了!
他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就想往山下冲,可脚步刚迈出,就想起了老天师的禁足令。
他现在,是天师府的人,没有老天师的允许,他下不了山!
看着张楚岚僵在原地的样子,徐四彻底爆发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张楚岚的衣领,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你他妈现在是天师高徒了!牛逼了!通天箓也到手了!宝宝为了你去找人,现在人没了,你就在这儿杵着?当木头桩子啊?!”
“老子问你话呢!你下不下去找人?!”
徐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焦急、愤怒和失望的复杂情绪。
张楚岚被他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徐四!你冷静点!”
徐三冲过来,用力拉开了徐四。
“你冲他发火有什么用!”
他吼完徐四,转头看向张楚岚,眼神却比徐四的拳头还要伤人。
那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失望。
“你下去?”
徐三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下去能干什么?送人头吗?”
“那个古良能悄无声息地带着宝宝从龙虎山消失,你觉得你现在是他对手?”
“你连王并都打得半死不活!下去就是个累赘!”
“累赘”两个字,像两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张楚岚的心脏。
徐三不再看他,强行拖着还在不断咒骂的徐四离开。
张楚岚一个人站在原地,晚风吹得他有些发冷。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天师的传承,金光咒,雷法……
他现在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到头来,在最需要他的人面前,他却只是一个……
累赘。
他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