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请留步!”
一声突兀的呼喊,打断了杨辰那荒腔走板的小曲。
他哼曲儿的心情正到佳处,此刻被人打扰,本该有些不悦。可当他循声望去,看清来人时,那点不悦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化作了浓厚的兴味。哟,这可真是巧了。
前方山道拐角,一人一虎,拦住了去路。
那虎,通体乌黑,偏偏又点缀着块块白斑,显得神骏又诡异。
那人,一袭与阐教仙风道骨截然不同的玄色道袍,五官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最惹眼的,是他那微微隆起的后脑,仿佛天生就藏着一块反骨。
道人一见杨辰停下,眼睛骤然一亮。他停了!果然,我申公豹的眼光不会错,此人绝非凡俗,这是天大的机缘!
他动作麻利地翻身下虎,快步上前,隔着老远就深深一揖,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贫道申公豹,乃阐教门下,见过道友。”
先报家门,阐教的名头在东土还是很好用的,至少能让他高看我一眼。
申公豹一双小眼睛在杨辰身上滴溜溜地转,满是自来熟的热络,那眼神像是在估价,又像是在寻觅什么。
这人身上的业力简直浓厚到化为实质,可偏偏气定神闲,刚从玉虚宫出来,圣人就发怒……他身上一定有护身的至宝!在哪儿呢?
“方才在山下,遥遥望见道友仙姿不凡,道韵天成,心中不胜向往,故而冒昧上前,想结交一番。”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报了家门,又送上了恭维。
杨辰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说话。呵,结交?你这眼神可不像交朋友,倒像是黄鼠狼看鸡,就差流口水了。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前脚刚把元始天尊气得差点圣心崩溃,后脚他未来的“宝贝”徒弟就蹦了出来。
这标志性的坐骑,这标志性的反骨,还有这句堪称洪荒第一因果律武器的开场白。
这不是未来封神大劫里,以一己之力,用一句“道友请留步”,送了满门截教同道上榜的终极搅屎棍,申公公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
还是那位刚吃了大亏的圣人,气不过,派这么个玩意儿来恶心自己?
申公豹见杨辰不语,只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打量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打鼓。这人的眼神……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不可能,他只是生性多疑罢了。
我不能被他吓住。
这人身上业力浓厚得吓人,偏偏又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尤其是刚刚玉虚宫方向传来的那股圣人怒火,至今还让他的黑虎坐骑两股战战。
但他天生胆大,脸皮更是堪比先天灵宝。
找到了!眼珠一转,申公-公豹的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杨辰腰间一闪而逝的宝光。
虽然十二品功德金莲的气息已经收敛到了极致,但那股镇压地水火风,普照大千世界的无上禅意,又岂是能完全遮掩的?
就是这个!这股佛门道韵,错不了!圣人放他下山,定然是拿他没办法,我怕什么!这是送上门来的富贵!
申公豹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辰!
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清脆响亮,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痛心疾首的表情。阐教弟子的身份算什么?师尊根本看不起我这披毛戴角之辈,我申公豹要自己闯出一条通天大道!
那表情切换之快,之自然,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哎呀!”
他指着杨辰,嗓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急公好义的悲怆。
“道友!你……你可知你身上这件宝物,与我西方教有天大的缘法啊!”
杨辰眉毛一挑,终于舍得开了金口。好家伙,直接把西方教的经典台词给抢了,人才啊。
“哦?”
一个字,拖着长音,充满了玩味。
申公豹见他搭话,精神顿时一振,戏更足了。上钩了!只要他肯听,我就有把握说动他!
他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义正言辞地说道:“道友有所不知,此宝乃是我西方教的镇教之宝,当年道魔之争,不幸遗失于东方,致使我西方贫瘠,亿万生灵受苦!此乃天大的因果!”
说到动情处,他眼角甚至都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花。
“道友你身负此宝,看似风光,实则已与西方结下无边业障,于你修行大大不利啊!”
对,就是这样,用因果业报来吓他!他身上业力已经够多了,肯定不想再多背一桩!
他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那样子活像是在传授什么不传之秘。
“依贫道之见,道友不如将此宝交予贫道,由贫道代为归还西方二位教主。
如此一来,你不仅能了结这桩天大的因果,还能得西方教无量功德,此消彼长,于道友而言,乃是天大的造化!”
我真是个天才!既能拿到宝贝,又能卖西方二圣一个人情,还能让他对我感恩戴德!一箭三雕!
他这番话,颠倒黑白,强行攀扯,正是西方教那套“此物与我有缘”的精髓。
杨辰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差点笑出声来。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接引准提那俩货要是知道东方有你这么个“优秀”的编外弟子,怕是得连夜赶来给你发个荣誉教主当当。
人才!
这他妈真是个人才!
这脸皮,怕是拿盘古幡来劈,都劈不穿!
用西方教的理论,来抢他杨辰的东西,还想让他感恩戴德?
这申公豹,是真不知道自己刚刚从玉虚宫里走出来,还是艺高人胆大,觉得连圣人都坑得,自己也能来分一杯羹?
杨辰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申公豹的耳中。
“你不是说,你是阐教门下吗?”
申公豹脸上的悲痛表情一僵。糟了,他怎么问这个?
“怎么?”杨辰的嘴角微微翘起,“阐教的业务,都拓展到须弥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