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的回廊里,晨露打湿了青石板,踩上去咯吱响,像咬碎了冰。
明轩蹲在朱漆柱子旁,指尖捏着点暗褐色的粉末。那粉末沾在指腹上,滑腻腻的,带着股铁锈味混着点甜香,像极了那日在户部廪库,从火耗银夹层里抖落的东西。
“怎么会在这?”他小声说,小手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这是郭络罗·常保用过的那种“迷魂香”的粉末!宜妃都被禁足在撷芳殿了,怎么还有人敢在富察府动手脚?
脚步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是陈嬷嬷。她提着食盒走过,看见明轩蹲在地上,眉头皱了皱:“明轩少爷,怎么在这蹲着?快回房,露水重。”
明轩把粉末蹭在鞋底,站起身:“没事,嬷嬷,就是鞋带松了。”他跟着陈嬷嬷往回走,眼睛却不住地瞟那根柱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这粉末是谁撒的?想干什么?
他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沉,是胤禛,他刚从宗人府回来,龙纹的气带着股冷,像淬了冰的刀——他查到了新线索,也很烦躁。
“得告诉他。”明轩的小手攥成了拳。这富察府,怕是也成了是非地。
暖房里的温度计上,水银柱慢慢往上爬,暖得像春天。
明玉的指尖刚碰到雪莲的叶子,嫩芽就抖了抖,像是在撒娇。识海里的灵泉水突然晃了晃,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小疙瘩——是警示!哥哥有危险!
“嬷嬷,”她站起身,“我去看看哥哥。”
陈嬷嬷刚想拦,就见明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脸煞白:“妹妹!柱子…柱子下面有粉末!是那种迷魂香!”
明玉的心猛地一沉。她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急,是胤禛,他好像也收到了粘杆处的消息,正往富察府赶,龙纹的气烫得像块烙铁。
“他来了。”她拉住明轩的手,指尖冰凉,“别怕,我们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回廊,就见胤禛带着苏培盛快步走来,玄色常服上还沾着霜,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目光扫过那根朱漆柱子,又落在明轩发白的脸上,眉头瞬间皱起。
“发现了?”他声音冷得像冰,蹲下身用帕子捏起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更沉了,“是西域的‘迷魂香’,混了铁锈粉和尸油,用量极少,不会让人昏迷,只会让人头晕眼花,精神恍惚。”
“他们想干什么?”明轩的声音带着哭腔。
“想找东西,或者…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胤禛的指尖划过柱子上的划痕,那里的粉末最多,“这是冲着暖房来的。”
明玉的眉峰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那株雪莲在暖房里轻轻晃了晃,识海里的灵泉水突然变得很稠,像化不开的蜜——是雪莲在示警,也是在积蓄力量。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映得那包粉末像块发霉的糕。
邬思道捻着胡须,眉头皱得像个疙瘩:“王爷,这‘迷魂香’是准噶尔部常用的法子,他们用这东西对付草原上的仇家,神不知鬼不觉。郭络罗府上搜出的账册里,就有采买记录。”
“准噶尔?”胤禛的声音带着冷,“宜妃都被禁足在撷芳殿了,他们还敢动富察府?”
苏培盛端来杯热茶:“主子,粘杆处来报,郭络罗·常保在牢里招了,说…说富察格格有‘异术’,能让枯木逢春,宜妃娘娘想得到她的‘法子’,献给准噶尔的台吉,换条后路。”
胤禛的手猛地砸在案上,茶盏里的水溅出来,烫得他手都红了:“痴心妄想!”他看向窗外,富察府的方向,“给本王加派人手!把富察府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嗻!”苏培盛领命,退了出去。
胤禛的目光落在那包粉末上,眼神冷得像冰。他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韧,是明玉,她在暖房里侍弄雪莲,灵泉的气顺顺当当的,还带着点刚——她不怕,还在想办法。
“等本王。”他对着空气说,声音低得像叹息。
富察府的暖房里,月光把雪莲照得像块碧玉。
明玉蹲在白玉盆旁,指尖悬在嫩芽上方。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灵泉水越来越稠,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小水珠,顺着泉眼往下滴,“嗒…嗒…”像在敲鼓。
“该你发力了。”她小声说,指尖刚动,那株雪莲就晃了晃,嫩芽顶端的新绿里,那点金色突然亮了亮,像颗小太阳,把周围的灰败色都逼退了半分。
最奇的是,暖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清,刚才还在角落里嗡嗡叫的蚊子,一下子全没了。陈嬷嬷说,这是雪莲的气息能驱虫,可明玉知道,这是灵泉的气在净化,把那“迷魂香”的余毒都清了。
“格格,”陈嬷嬷端着碗银耳汤进来,“四贝勒派人送了些西域的香料,说是能安神,还能驱邪。”
明玉接过碗,汤匙碰到瓷碗,发出叮的脆响:“知道了。”她舀了勺银耳,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胤禛这是在告诉她,他查到了,也准备好了。
风从暖房的窗缝钻进来,吹得雪莲的叶子轻轻晃,像在点头。
明玉知道,这只是开始。撒粉末的人还没抓到,准噶尔的威胁还在,郭络罗的余党也没清干净。但她不怕了。
她有灵泉护着,有胤禛的龙纹气罩着,还有这株越来越壮的雪莲。更重要的是,她有哥哥,有富察府的人,他们都在。
那道连接着她和胤禛的线,在月光里轻轻晃着,像根绷紧的弦。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奏响的,会是破局的凯歌,还是更深的漩涡。但她知道,只要这株雪莲还在,她就有底气,在这深宫里走下去。
暖房外的回廊里,明轩蹲在柱子旁,看着苏培盛派来的侍卫在地上撒石灰,画了个圈把柱子围起来。他知道,这是在找脚印,找线索。
“会找到的。”他对着柱子小声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月光洒在他脸上,也洒在暖房的窗上,把一切都镀成了银色,像个被守护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