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侯燕昭麟站在城楼之上,玄铁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眉间的褶皱深如刀刻。他身后,内史陈骁低声禀报:
“联军与圣托蒂斯大军在戴州青河乡城僵持半月,伤亡各数万,而千乘之国边境戍卫近日增兵,斥候发现其斥候频繁往来于璋山关隘……”
平州侯燕昭麟攥紧剑柄,指甲几乎掐进皮革。他本欲率精兵加入诸侯联军,可北方千乘之国的虎视眈眈如悬顶之剑,逼得他只能退守平州。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仍在耳畔回荡——“平州侯府三代戍守北疆,绝不能在我手中衰败!”
如今粮草刚收获,秋粮刚播种,但即使秋粮入库也很难吃到来年,粮食缺口巨大。但听闻山间五城义军在白馨凝的带领下垦荒修渠,也才收获,他怎能不眼红?那些粮食若能夺来,既可解困局,又可断义军根基——但五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强攻必损兵折将。
“军师何在?”他转身踏入营帐,帐内熏香与沙盘上的血色标记交织,映得燕昭麟的面容忽明忽暗。这位军师总爱穿素白衣袍,此刻正用竹尺丈量地图,指尖停在五城所在的群山褶皱处。沙盘上,五城以青、赤、黄、白、黑五色标记,恰如五颗钉子楔入群山咽喉。“侯爷召我,可是为了那五城粮草?”
李岩抬眼,眸中不见波澜,仿佛已算尽世间棋局。
平州侯在案前坐下,案上茶盏凝着寒霜,茶汤早已冷透:
“不错。圣托蒂斯与诸侯相争,你我困守此处,若再等下去,粮尽兵疲,如何抵挡千乘?白馨凝那女子不过一年便垦荒修水利,如今秋收在即,若能夺其粮,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断义军后路。”
李砚轻笑一声,将烛火拨亮几分,火光在他瞳孔中跳跃:“侯爷可知,这五城地势如锁,山道狭窄,义军虽兵力薄弱,却筑有暗堡,又有白馨凝以民心为盾。贸然出兵,恐如啄铁石,损兵折齿。
但若用‘柔刃’,或可事半功倍。”
平州侯面色阴沉,不甘道:“柔刃?如何个柔法?”帐外风声骤起,卷起帐帘一角,露出远处群山如兽脊般的轮廓。李砚起身走到窗边,远眺山影,袖中暗藏的棋子早已落定:“侯爷莫急。强攻不可,智取可成。白馨凝素以仁义治民,若我军扮作流民求粮,混入城中,待夜,内外呼应,焚其仓,劫其粮,岂非事半功倍?”
平州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流民?如何扮作?且若被发现,岂不反陷困境?”李砚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信纸边缘已泛黄:“半月前,我已命人潜入五城周边,煽动饥民怨言。
饥民闻义军粮丰,自会生出觊觎之心。如今城中义军正开仓赈济,人心虽稳,却难免松懈。侯爷可派精锐扮作饥民,携火油混入,待夜半三更,以狼嚎为号,里应外合。若事成,千乘即便南下,你我亦有余粮周旋。”
平州侯燕昭麟凝视那密信,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三十年前那场雪灾,自己还小,平州城饿殍遍野,父亲率兵杀出重围,抢回千石粮草,方保一城性命。如今,历史竟要重演?粮草,是唯一的生机。
“好!”他咬牙点头,“但需速战,千乘若有异动,恐难周全。”李砚嘴角微扬“侯爷放心,千乘国近日据说千乘湖要禅位与千乘延,至少半月无暇南顾。
而我平州此役,成败在此一搏。但……”他忽而顿住,烛光映出眼底一丝阴鸷,“需牺牲三百‘流民’做饵,引义军开城门。真饥民混在其中,义军必不忍闭门拒之,待其入城,暗伏火种,方可成事。”
平州侯默然良久,终拂袖离去。次日,平州城门悄然开启上千衣衫褴褛的“流民”在官兵押送下,向群山而去。他们中,半数是真饥民,半数却是平州精兵——暗甲藏于破衣之下,火油匿于粮袋之中,刀锋在掌心摩挲出血痕。
为首的将官名为周烈,曾随平州侯征战十年,此刻却扮作跛足老汉,拄杖而行。山间小道上,扮作义军哨兵的平州兵士与“流民”交接暗语。为首的将官压低声音:“记住,入城后莫露锋芒,待夜半狼嚎,烧仓为先!若有迟疑,军法处置!”
饥民中,真流民们瑟瑟发抖,不知自己已被当作棋子,而假流民则悄然将火油渗入粮袋,每滴油渍都浸透杀机。
五城之首的“平原城”内,程越正立于粮仓高处,查看新晒的麦子。他着一袭素袍,眉目如霜,身上的伤口早就好了。
身后,清秀这半兽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修养了五六日的博婉婷。此刻的博婉婷依旧柔弱的很,脱相的面容依旧清秀。
“我给你媳妇带来了!半路捡的,差一点喂了豺狗,你要怎么感谢我?……”
程越没有生气,只是安慰般的拍了拍清秀的肩膀。
说句实话此刻程越的心真是五味杂陈,对于博婉婷山里寻他吃尽了苦头,差点把命丢了,试问那个男人能有此福气?就这份情意天下哪里去找?
“多谢清秀兄!”
程越拱手谢道。
“这还差不多。”
程越又望向博婉婷,此刻的她像是一个做错事呢孩子,低着脑袋。
程越感动的走上前去。
“博姑娘,你这是何苦呢?算了,来都来了,等大战结束后我再送你回景州吧,以后若想找我说话大可书信往来,不必如此涉险。”
程越的这句话基本上把两人在景州的误会全都解了,若博婉婷真的是害白馨凝的幕后主手,她不可能独自冒死偷跑来的。
“嗯……”
博婉婷此刻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
“对了,今日又有两百饥民入城,皆按规矩安置于南营。但……昨日水井中捞出三具尸首,喉间皆有暗针。军医验过,针上淬有燕昭特有的‘蚀骨毒’。”
博婉婷听闻猛然抬头,瞳孔骤缩。她一路走来听说了很多这里的情况,也预判到了平州侯不会坐视粮丰,却未料到对方竟以如此阴狠之计破城。
她望向程越,表情有些着急。
“怎么了博姑娘?”
程越也察觉到了博婉婷的表情,于是听完博婉婷的分析后他看着城外连绵的山影,忽而冷笑道:
“燕昭麟的幕僚叫什么?”
清秀不假思索的道:
“叫李砚,圣托蒂斯景州人氏,李砚此人,惯用毒计。城府深,为人大方。”
程越对清秀翘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情报的天才,没有他查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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