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花越飘越密，转眼就给院子里的青砖黛瓦蒙了层白纱，连墙角那丛冬青都成了毛茸茸的雪球。
文秀把洛川递来的篮子往臂弯里紧了紧，篮底的点心盒子硌着胳膊肘，却暖融融的。她笑着往门口走：“那我们真走了，再晚雪该下大了，路滑难走。”
贺娟儿跟在后面，红棉袄的衣角沾了点雪沫，临出门时回头朝屋里的人挥了挥手。
大家也连忙挥手，洛敏踮着脚扒在门内，清脆的声音裹着白气飘出去：“娟儿姐慢走，路上滑，当心些呀！”
洛川掀了棉门帘，寒气“呼”地涌进来，他送她们到巷口，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融进白茫茫的雪幕里。
景红站在廊下，红灯笼的光晕落在她肩头，扬声喊：“路上当心些，初二早点来！”
“错不了！”文秀的声音裹着风雪飘回来，带着点含糊的暖意，贺娟儿的笑声像银铃似的，脆生生的，很快就被簌簌落雪声盖了去。
洛川关了房门转身，见洛军正扒着窗玻璃数雪花，鼻尖都快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了，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朦胧的雾，又被他用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军儿，离远点，仔细冻着。”他笑着招呼，指尖在洛军后颈轻轻一弹，凉得小家伙“嘶”了一声。
转身往灶房走时，便对正往灶膛添柴的景红说：“我看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细密得跟筛面粉似的，正好把文秀送的肉剁了，晚上包饺子。”
“去空间放绞肉机里搅吧，剁着太累，还溅得满案板都是红点子。”景红用铁钳夹起一块木炭添进火里，火星“噼啪”跳了两下，映得她脸颊暖融融的，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
“外面下雪，天又冷，酥肉和丸子也炸得差不多了，油香飘得再远也被风雪挡了，估摸着不会有人来了，咱们进空间踏踏实实做饭去。”
“好的。”洛川也笑着点头，转身先去把堂屋的木门闩好，又将窗户上的插销一一扣紧，厚重的窗纸把风雪声滤成了模糊的“簌簌”声，屋里顿时安静了不少。“都进吧。”他朝里屋喊了一声，率先闪进了空间。
众人相继闪身而入，原本略显空荡的智能厨房瞬间被热闹填满。
洛川拎着那半扇鲜肉走进料理区，肉皮上还凝着层细碎的白霜，像撒了把糖，底下的瘦肉透着新鲜的粉，带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清冽气。
他利落地将肉切成拳头大的块，“咚咚”两声落在不锈钢盆里。揭开智能绞肉机的透明盖子——机器内壁光滑如镜，闪烁着银亮的光泽，像块冻在冰里的银子。把肉块一块块放进去，盖好盖子，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点几下：选“颗粒馅”模式，调至中等粗细，再按下启动键。
“嗡——”绞肉机发出平稳的低鸣，转速由慢渐快，刀刃飞速旋转的轨迹在透明盖子下化作一道模糊的银线，带着点催眠似的韵律。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整块的鲜肉就被绞成了均匀的肉糜，带着新鲜的肉香从出馅口缓缓挤出，像条粉白色的小蛇，落入下方的白瓷盆里，堆出个圆滚滚的小山。
洛川靠在料理台上看着，嘴角噙着笑——有这智能家伙帮忙，可比在灶台前挥着菜刀剁上半个钟头省力多了，还不用洗那满是肉沫的刀。
旁边的料理台上，洛丽正把炸好的酥肉码进白瓷盘，金黄的外皮泛着油光，还带着微微的热气，轻轻一碰就能听见“咔嚓”的脆响，肉香混着花椒的麻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洛夏在给绞好的虾仁去线，指尖灵活地挑拣着，虾仁在冰水里透着莹润的白，像一块块被冻住的月光，偶尔动一下，还带着活物的灵气。
洛军和洛敏围着自动搅拌碗转，看里面的面团被搅得光滑筋道，像团调皮的白胖子在碗里打滚，时不时伸手想去碰碰，又被洛夏笑着拍开：“沾了手气就不发了。”
智能厨房的恒温系统让室温始终暖乎乎的，混着肉香、面香和孩子们“嘻嘻”的笑闹声，比外头的风雪天要热闹温馨百倍，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年味。
洛阳一直在空间里没出去，这会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铁钩，钩子深深嵌在一条海鲢鱼的鳃部，鱼身被稳稳吊在半空。
那鱼足有二十斤重，银灰色的鳞片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披了层盔甲，长长的身躯几乎垂到地面，尾巴偶尔还微微摆动一下，带着刚出水的鲜活气，水珠顺着鳞片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洛阳步子沉稳，铁钩勾着鱼身，走动时鱼腹擦过裤腿，带起一阵清凉的水汽。他抬手将铁钩挂在台边的挂钩上，鱼身悬空晃了晃，水珠顺着鳞片缝隙滴落，在台面上积成一小滩水迹，映着头顶的灯光，亮晶晶的。
“刚从海边捞的？”洛川看着儿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嘴角上扬，眼里带着点赞许，“准备怎么做？”
“洛夏说做鱼丸。”洛阳应着，声音里带着点跃跃欲试。
“哦！”洛川也停下了手里的活，饶有兴致地看向料理台。这个鱼丸操作系统，他们从来没用过，今天夏夏想试试，他倒是来了兴趣。
洛阳提起鱼，缓步走到锃亮的整理台前，手臂轻轻一扬，手腕微旋间，那条海鱼便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稳稳落在台面上，鱼尾巴还不甘心地翘了翘，动作利落又潇洒。
他俯身凑近台前的显示屏，指尖在光滑的触控面板上轻快地点了几下，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串指令代码，像群排队的小蚂蚁。机械运转的低鸣声随即响起，预设程序有条不紊地启动了。
这些操作，都是他昨天晚上拿着使用说明书研究了一晚上，才琢磨明白的。
只见数只灵活的机器手臂从操作台两侧伸出，一只握着细密的钢丝刷，快速又均匀地在鱼身上来回游走，像在给鱼挠痒痒，眨眼间就将鱼鳞刮得干干净净，碎屑顺着台面的凹槽落入废料盒，连一点细渣都没剩下；另一只手臂前端带着锋利的刀片，精准地沿着鱼腹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像医生做手术般轻巧地掏出内脏，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多余；紧接着，高压水枪喷出细密的水流，像道温柔的雨帘，将鱼身内外冲洗得干干净净，连腹腔里的血水都冲得无影无踪，鱼身瞬间亮得像块银条。
处理好的鱼被传送带平稳送入后方的搅碎机，不过十分钟光景，机器便发出轻微的提示音，细腻绵滑的鱼酱已经搅拌完成，盛在透明的容器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像块凝固的奶冻。
“洛夏，你那边水烧好了吗？”洛阳抬眼望向熟食区的方向，扬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
“早就烧好了，刚调到保温档呢！”洛夏清亮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伴随着锅里轻微的嗡鸣，像只勤恳的小蜜蜂在唱歌。
洛军和洛敏一直站在操作台边缘，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机器运作的全过程，连大气都不敢喘。从刮鳞、破腹到搅成鱼酱，每一个步骤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小脸上满是惊奇，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洛夏喊他们都没听见。
洛夏走过来，在控制面板上轻轻一点，投放调料的小口“咔哒”打开，葱姜末、盐、胡椒粉依次落入，又是一阵快速搅拌，鱼酱渐渐染上淡淡的黄色。然后是成型程序，只见机器侧面伸出一根透明的软管，管口对准下方的大铁锅，细腻的鱼酱便顺着管子，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挤落下去，在锅里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浅粉色丸子，像刚睡醒的小胖娃娃，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铁锅下方的温控装置精准地将水温维持在刚刚沸腾的100度，水面泛着细密的白泡，像铺了层碎银子。刚落入水中的鱼丸先是微微下沉，跟水底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浮起，在水里轻轻晃动着，很快就变成了诱人的乳白色，像浸在牛奶里的糯米团。
沸水咕嘟咕嘟地唱着歌，将鱼丸裹在细密的泡沫里，那股淡淡的海腥味渐渐被温润的香气取代，混着水汽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姐，这鱼丸看着就嫩！”洛军终于从震惊里回过神，凑到锅边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像沾了光，“等会儿能多吃几个不？我能吃十个！”
洛敏也跟着点头，小手扒着锅沿，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那些在水里翻滚的白胖团子，鼻尖动了动，小声说：“闻着好香呀，比上次的虾丸还香。”
洛夏被他俩逗笑，用勺背轻轻敲了敲锅沿：“别急，等浮起来再煮三分钟就熟了。到时候管够，让你们吃到撑。”
正说着，洛阳端着一盘切好的碎葱过来。见锅里的鱼丸已经个个圆滚滚的，便道：“差不多了，捞出来过遍凉水，口感更弹，像在嘴里跳舞。”
洛夏应了一声，拿起漏勺将鱼丸一个个捞进旁边的凉水里。“哗啦”一声轻响，鱼丸遇冷缩了缩，表皮瞬间变得光滑紧实，像裹了层薄冰。她用手捏起一个，递到洛敏嘴边：“吹吹，小心烫，尝尝看。”
洛敏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细腻的鱼肉在舌尖化开，鲜美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一点腥味都没有。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太好吃了！”
洛军看得眼馋，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洛夏笑着给他嘴里也喂了一个。
洛军嚼了两下，眼睛瞪得更大了，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姐，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