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10日，上午七点半，伊兰路的天空还压着一层雾湿的云。
俱乐部训练基地的停车坪上，一辆白蓝配色的利兹联球员大巴已经开始启动，排出尾气，风吹过，像为这场即将启程的远征点了烟。
秦川站在楼下侧门，手里捏着一杯刚泡好的黑咖啡没喝，视线越过草皮尽头，看向那辆静静等待的巴士。
“基本上所有人都回来了。”身后，贝尼特斯的声音如约响起。
他一如往常站在左侧，风衣外套笔挺，夹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整个人像他画的战术图一样规矩、清晰、不容置疑。
“除了两个法国人，里贝里和马克莱莱——飞机延误。但我们也可以轮换。”贝尼特斯翻了翻笔记，语气不急不缓。
秦川点了下头，“伤病情况？”
“都可出战。”贝尼特斯语气干脆，“德罗巴有点疲劳，但他说没问题。小罗状态最好——显然还沉浸在巴西国家队那场演出里。”
“球队大名单没问题吧？”
“433。”贝尼特斯干脆翻开笔记本，指尖划着一行球员编号，“米德尔斯堡一直都是排的标准442，唐宁打左边路突破，门迭塔中场指挥，但整体节奏慢，我们只要拉起来节奏，他们撑不住。”
他顿了顿，又道：“我会让卡里克首发，他最近状态很好。”
秦川轻轻吸了口咖啡，没吭声，直到最后才低声道：“这场不能丢分。”
贝尼特斯没有问原因。他只是点头，那是主教练对老板一种默认的回答：我也不想丢分。
上午十点，利兹联大巴驶入米德尔斯堡的河畔球场。
停车道口，几位早早抵达的主场球迷挥舞着红色围巾，嘴里嘟囔着不知是嘘声还是寒暄；场馆安保面无表情地放下栏杆；利兹联大巴转入球员通道，像驶进一座临时战场的深巷。
克莱尔走在秦川前方，递上一叠来自当地媒体的报道：“《北方回声报》开了专栏，说米堡要‘在主场让白玫瑰凋零’。”
秦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他们最好准备一场更冷的风。”
球员更衣室，蓝金客场球衣，各种球员用品已整齐放在座椅上，利兹联的后勤保障人员现在也是顶级。
小罗坐在更衣室中间的位置，弯腰系鞋带，身旁是正在穿鞋的德罗巴。他们互相对了下眼神，没有多话，只一个眼神，就像已经提前知道今天该怎么赢下这场球。
孙续洋半倚在衣柜前，正在戴着手套，眼神死盯战术板；维迪奇穿好护腿板，脸色沉得像铁块；史密斯抬眼看了米尔纳一眼，没说话，却微微点了下头——这是“利兹联嫡系”的默契。
贝尼特斯走了进来，掌心拍了两下，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他。
“今天是标准的英超水平和节奏。”他说，“对手后防线老、慢，但经验丰富。你们要把节奏控制住一会儿打得快，准，凶。别给他们机会。”
他挥手示意：“小罗左路，史密斯右路回撤协同；德罗巴顶在最前头，卡里克、米尔纳、哈格里夫坐镇中路；后防孙续洋、陈子川、维迪奇、麦孔不变，切赫守门。”
说完，他停顿两秒，看向队员：“这场比赛，我们一定要拿下来分，因为有球队这一场比赛就会掉队。”
“是我们要让整个英格兰知道——哪怕你们刚从国家队飞回来，身体有点疲惫、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脑袋可能还有点不舒服，也能穿着利兹联的球衣，把对手按在地上打。”
一句话落地，没人回应，却人人起身。
小罗戴上发带，起身笑道：“我今晚我可能刷数据了。”
史密斯一边戴队长袖标，一边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小子这话我录下来了。”
德罗巴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淡淡道：“记得给我传球。”
陈子川靠在门边，没插话。
这一刻，他知道，只要这些人站在场上，那座河畔球场无论多吵、风有多冷，都不会改变比赛的走向。
他只是低声道：“让他们记住，我们不是来踢比赛的，是来踢馆的。”
球员通道内，利兹联身着蓝金客场球衣，整齐列队站在米堡球员身旁。
史密斯站在最前，袖标箍在右臂，神情专注。他没有多说话，只是环顾队友一圈，眼神带着点提醒意味。身后的小罗系着鞋带，德罗巴半倚通道墙壁，像往常那样沉默。
哨声响，队伍缓缓步入球场。
主裁判组织双方队长握手、交换队徽。史密斯和索斯盖特简单点头，没有多余寒暄。选边结束，米堡开球，比赛正式开始。
利兹联 4-3-3
门将：切赫
后卫：孙续洋、陈子川、维迪奇、麦孔
中场：卡里克、哈格里夫斯、米尔纳
前锋：小罗（自由人）、德罗巴、史密斯（右回撤）
米德尔斯堡 4-4-2
门将：施瓦泽
后卫：克德鲁、索斯盖特、埃希奥古、雷茨格尔
中场：唐宁、博阿滕、门迭塔、帕洛尔
前锋：雅库布、哈塞尔巴因克
河畔球场的草皮偏软，夜雨刚过，湿气还没完全散尽。开场哨响的那一刻，现场三万多名球迷尚未完全安静，但利兹联已经迅速进入节奏。
第1分钟，孙续洋在左后卫位置上完成了第一次前插。他与米尔纳在左侧短传配合后，将球回做给中路的卡里克。后者轻轻一磕，哈格里夫斯上前接球，再转给麦孔，一套倒脚下来，对方球员甚至还未完全贴近。
米堡排出的是双前锋站位的442，雅库布和哈塞尔巴因克，却被利兹联这套三中场的节奏硬生生压在中圈。
第4分钟，小罗第一次在中路带球变向，他用一个假动作晃过了门迭塔，正准备加速时被博阿滕用身体轻轻顶了一下，裁判未哨，小罗站稳后倒也没强行突破，只是把球分给哈格里夫斯，重新组织。
贝尼特斯在场边点了下头，满意地低声说：“节奏可以。”
第6分钟，右侧史密斯回撤接球，从边线一路带到中路，突然内切打门，球稍稍偏出。虽然没制造实质威胁，但场边的利兹教练席已传出一阵掌声——那是对“战术执行到位”的鼓励。
第9分钟，维迪奇后场出球被门迭塔抢断，米堡尝试反击。但陈子川第一时间贴了上来，干净地将球铲出边线。哈塞尔巴因克在一旁摊手抱怨，主裁无动于衷。
“别让他们拿到第二点。”贝尼特斯扯着喉咙喊，“压上去！整条中线往前压！”
第11分钟，利兹联开始明显提速。麦孔与史密斯在右路打出传切，哈格里夫斯中路斜插做接应，带走了帕洛尔的盯防。球从后场一脚直传送到卡里克脚下，他不作停顿直接斜传左侧，小罗顺势带进内线，射门架势已然成型。
就在这时，克德鲁横向滑铲，勉强将球破坏出底线。
贝尼特斯回头看了替补席一眼。
秦川靠在包厢栏杆上，没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这种开场控制，看起来利兹联的状态很好。
第14分钟，米尔纳和孙续洋左侧配合突然加快，米尔纳用脚后跟将球一磕，孙续洋快速前插，将球横扫入禁区。德罗巴抢点时和索斯盖特有身体接触，倒地不起，主裁未予理会。
史密斯跟进稍慢一步，球被埃希奥古解围。
整整15分钟，米堡的前锋几乎没摸过球，中场只能被动回收。
利兹联像一台热得很快的机器，越运转越顺。
观众席上的嘘声开始减弱，更多人开始紧张地盯着利兹的左路——那边的小罗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启动。
而下一分钟，危险果然来了。
第19分钟，利兹联制造出全场第一波真正意义上的进攻高潮。
左路，小罗从中路回撤接球，背身一停，顺势转身内切。防守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雷茨格尔——一个习惯正面对抗、不擅应对节奏变化的边后卫。
小罗往中路做了个假动作，雷茨格尔跟着起步。他却突然回敲一脚，孙续洋早已沿边路高速插上。
撞墙配合一气呵成，孙续洋不停球直接低平球扫入禁区。
德罗巴提前卡住埃希奥古，头球甩得角度极刁，球像条拧紧的蛇钻向球门下角——施瓦泽飞身扑出，用指尖弹了一下，球轻轻蹭中立柱。
米尔纳第一时间赶到补射，可惜角度太小，球砸在门柱外侧弹出底线。
贝尼特斯站在场边，点头，却没鼓掌，只是侧头吩咐拉德贝：“下次要让我们的球员按照这个进行攻防演练。”
第22分钟，利兹联继续掌控节奏。
卡里克和哈格里夫斯中路做二过一，解说员也忍不住说：“利兹的中场，简直就是宝藏，一直替补的卡里克也是‘进攻节奏发动机’。”
紧接着，麦孔后场抢断唐宁，直接发动反击。
小罗中路得球，吸引两名中场包夹后突然内切，众人以为他看着他好像还在继续带球，可他突然停下做出射门的架势，也望着球门，脚下球却被传到另外一边，斜传。
史密斯早已在肋部内切，顺着球势杀入禁区，球没停，直接打。
低平球从索斯盖特和埃希奥古之间中穿过，贴着草皮钻入球门右下角。
1:0，利兹联率先打破僵局。
现场转播没给太多慢镜头，镜头扫向史密斯时，他只是抬手指了指胸前的队徽，没有夸张动作，像是在告诉看台：“白玫瑰不会凋零！”
而客队看台这边，已然沸腾——
“marching on together! we’re gonna see you win!”
熟悉的歌声像水波一样扩散。
第28分钟，米堡试图反扑，门迭塔不断向后撤，主动从中场拿球组织。
唐宁则频繁冲击麦孔所在边路。
第30分钟，他终于寻到一丝空档，连过两人后下底传中，球路线刁钻，绕过了前点。
哈塞尔巴因克突入中路，一记倒钩射门干净利落，整个河畔球场瞬间吸了一口气。
但球稍稍偏出右侧立柱，差之毫厘。
陈子川第一时间回身，瞥了切赫一眼。
切赫早就扑过去，封住了足球会经过的角度，看着球飞出边线，然后球童把球扔进场，切赫慢慢放下球，准备开门球。
整个过程像一台机器般流畅，像是在说：“没有威胁，利兹联所有位置都没有弱的。”
第35分钟，维迪奇高空解围不远，球被帕洛尔拿到，将球再次推进。
雅库布趁机绕过哈格里夫斯斜插入禁区，眼看着就要形成单刀。
陈子川判断极快，从边路内收，直接一个飞铲将球铲出边线，连球带人扫过草皮，划出一道泥痕。
现场掌声响起，连解说都在感叹：“这个年轻中卫，真的是毫不拖泥带水。”
主裁判也立刻比出“先碰到球，干净抢断”的手势，没有犯规。
第39分钟，米堡获得一个距离球门25米的任意球。
门迭塔站上皮球，神情专注。
他没有助跑太远，轻巧地把球搓过人墙，球像一根直线飞向球门左上角。
切赫瞬间起跳，一记侧扑，将球稳稳托出横梁。动作干净，没有多余肢体。
他落地后一边拍手一边招呼后防站位。
贝尼特斯在场边对拉德贝低语：“这就是切赫。他站在门口你就放心。”
第44分钟，卡里克再送长传，德罗巴背身停球被埃希奥古拉倒地。
禁区线边缘。
球员们第一时间望向裁判，主裁只是摆手：“继续。”
德罗巴没有抱怨，他顺势站起，拍拍手，退回原位。史密斯走上去冲他咧嘴一笑：“你今天都不拍草皮了？”
德罗巴淡淡地回了句：“反正下半场能进球，他们挡不住我。”
第45分钟补时不多，裁判一声哨响。
利兹联带着1:0的领先优势，走回更衣室。
这半场不是压着对手碾，但是全控、全局在手的那种比赛。你能看见对手试图反扑，也能看见他们试图搅乱节奏，但所有变化都被利兹联一层层挡了下来。
贝尼特斯没说话，只收起笔记本，径直走入通道。
而看台上，秦川缓缓坐下，轻声自语：
“比赛节奏，被利兹联完全控制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