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京站在祁冀房门口,将眼底所有翻涌的恨意压入心底最深处。
他推门而入。
祁冀正半倚在软榻上,只着以及宽松的墨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白皙精致的锁骨,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舍得来了?”
萧鹤京关上门,隔绝外面夜晚的寒冷。
他走到榻边,没有像先前那般带着怨气,而是缓缓蹲下身,将头轻轻靠在祁冀的膝上。
他在向祁冀主动示弱。
祁冀垂眸,看着膝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微寒,侵入他周围的暖香之中。
桃花眼里闪过了然一切的幽光。
却并不打算去拆穿。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试探,轻轻穿入萧鹤京梳理的整齐的发间,感受着发丝的柔软。
“这是唱的哪一出?咱们的宸王殿下,在朝堂上不是威风得很吗?怎的到了咱家这儿,就成了这副可怜模样?”
萧鹤京闭着眼,任由他的动作,声音闷闷地从膝头传来,带着一丝......委屈?
“亚父,那日在朝堂上,是孩儿冲动,顶撞了亚父。”
萧鹤京顿了顿,手臂悄悄环上祁冀精瘦的腰身,将脸埋了进去,汲取着那熟悉的天竺葵香。
“孩儿只是....只是想起鹰嘴峡死去的兄弟,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亚父,您别生我的气。”
他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仰视着祁冀。
那双曾经充满恨意的眼眸,此刻被烛光映照的水润,里面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懊悔和讨好。
“孩儿真的知道错了,没有亚父,就没有孩儿的今日。孩儿的一切都是亚父给的,孩儿不该忘本。”
祁冀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表演,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纵然知道小殿下在演戏,可看见自己爱的人,这样可怜巴巴的趴在他怀里。
祁冀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说没有动容也是假的。
真是去他妈的任务,谁爱做谁做,他只想和小殿下永远在一起到白头。
但是......现在还不行。
半晌,祁冀笑了起来,好看的眉眼弯成月牙,让人移不开眼:“这会儿知道错了,在朝堂上跟只小狼崽子似的,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咱家的是谁?”
他俯下身,靠近萧鹤京,两人呼吸可闻,“京儿,告诉亚父,你这话,有几分真心?”
萧鹤京迎上那双洞察一切的目光,“亚父不信我?”
他忽然直起身,双手捧住祁冀的脸颊,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一点一点撬开祁冀的牙齿,触碰到他最柔软的地方。
祁冀没有推开,反而顺势扣住了萧鹤京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交缠,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至少现在,他们眼中只有对彼此,热烈而疯狂的爱意。
两人谁也不愿意停止,想要将对方狠狠地融入自己的身体,这样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良久,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萧鹤京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带着动情的水光,依赖地靠在祁冀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寝衣的丝滑布料。
这一个吻,太少了
“亚父......别不要我。”
祁冀低头看着他这副难得温顺粘人的模样。
这谁忍得了?
反正他忍不了。
他一把将萧鹤京揽入怀中,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鹤京,声音带着克制,“傻孩子,亚父怎么会不要你?”
“只要你乖乖的,安心做亚父的京儿,你想要什么,亚父都给你,哪怕是......你要亚父的命。”
祁冀说完,再次吻了下去。
褪去碍事的衣裳,祁冀垂眸看向萧鹤京那在战场上养成的块块分明腹肌,没忍住捏了一把,手感不错。
不知道待会要是有汗水顺着腹肌,一直......往下,会不会更好看呢。
他全然不在意,身下已经绷紧的身体。
萧鹤京的左肩上那,已经愈合但依旧明显的箭伤,以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多到祁冀快数不清了。
萧鹤京就这样仰着头看着祁冀,这是他第一次,在祁冀眼里似乎,看到了心疼。
在心疼他吗?
他这样的人,也配九千岁为他心疼吗?
就在萧鹤京自嘲的时候,祁冀的吻带着几乎虔诚的轻柔,从上到下,一次又一次的亲吻他身上的伤疤。
萧鹤京想错了。
祁冀当然心疼,只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温热的呼吸灼热萧鹤京的每一寸皮肤。
他每亲过一处结痂的伤疤,萧鹤京就感觉那伤疤酥酥麻麻的,带着一股痒意,钻入他的心尖。
心中的情欲也在祁冀一次次,看似无意的挑逗下,被勾了起来。
他抬手将祁冀拥入怀中。
祁冀只感觉天地旋转了一下,然后他就被萧鹤京压在身下。
萧鹤京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凑在祁冀耳边呢喃道:“亚父好好躺着歇息,接下来的事孩儿来就可以了,正好可以给亚父瞧瞧,孩儿的真心。”
“嗯......”祁冀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
两人相互依偎,相互纠缠,仿佛之前的裂痕从未存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人折腾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萧鹤京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祁冀身侧,感受着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能闻到祁冀身上带着侵略性的冷香,此刻这气息却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让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片刻。
但他不敢真的睡过去。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辰,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确认身旁人的呼吸变得绵长,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之后,萧鹤京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借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着祁冀的睡颜。
那张平日里总是谁也瞧不起的脸,在沉睡中显得异常柔和,长睫低垂,唇色浅淡,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很乖,很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萧鹤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合时宜的迟疑悄然蔓延。
但很快,他将这抹迟疑抛之脑后。
他不能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萧鹤京一点点挪开祁冀搭在他腰间的手臂。
好在,祁冀似乎睡得很沉,并未被惊动。
萧鹤京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极其缓慢地拉开一条缝隙,他侧身闪出,又轻轻合拢,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就在房门被合上的瞬间。
原本应该熟睡的祁冀,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桃花眼里,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清明。
他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势,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黑暗中,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前,单膝跪地,根本不敢看床上的人。
“督公。”
“说。”
“宸王殿下去了书房,正在翻查书案左侧第三个暗格。”
那暗格里,存放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机密,以及一些刻意留下,关于他与朝中某些官员往来的痕迹。
果然......还是去了。
萧鹤京昨夜的缠绵,使用美人计,不过都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跑到书房窃取机密。
很好。
这才像是他养出来的。
识大体,辩善恶,分是非,不被情爱所束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祁冀淡淡开口:“由他去,让他拿到他想拿的,注意清理痕迹,别让他察觉有人盯着。”
“是。”暗卫领命,再次融入黑暗。
祁冀缓缓坐起身,墨色的寝衣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以及那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暧昧的吻痕。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能想象出来,此刻的书房里,他的小殿下是如何紧张又兴奋地翻阅那些他精心准备的罪证。
萧鹤京在黑暗中摸索,凭借着他曾经在祁冀身边偶尔瞥见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隐秘的暗格。
借着微弱的月光,将那些关键信息死死记在脑中,甚至冒险抽出了几份看似最重要的,揣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仔细地将暗格恢复原状,抹去自己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沿着原路返回。
当他重新躺回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床上,身侧祁冀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从来没醒来过。
而他身侧的祁冀,在他重新躺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黑暗中,祁冀睁着眼,唇边那抹冰冷的笑意始终未曾散去。
拿吧,我的小殿下。
游戏,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