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炼丹术”那极低成功率却偶出绝品的特性,让霍天渊在宗门内获得了“赌徒丹师”的诨号。然而,总是在失败与奇迹之间走钢丝,即便心志坚韧如他,也感到了一丝精神上的疲惫。在一次连续九次“天命”失败,将好不容易积攒的材料几乎挥霍一空后,他望着那几颗仅存的、味道苦涩难咽的普通辟谷丹,陷入了沉思。
“丹道……除了追求极致药效、逆天改命,是否还能有些别的?”他捏着一颗灰扑扑的辟谷丹,放入口中,那熟悉的、如同咀嚼木屑混合泥土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修士吞丹服药,只为修行续命,视口腹之欲为小道。可这丹药入口之感,着实令人不快。若连服用都成为一种折磨,这丹道,是否也失了几分‘人道’的乐趣?”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在他固有的丹道观念上打开了一扇新窗。他想起了凡间美食的千般滋味,想起了低阶弟子们偶尔谈及世俗美味时那向往的眼神。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为何不能将丹药做得好吃一点?
说干就干。霍天渊暂时将“天命骰子”束之高阁,开始研究起“美食丹道”。他首先瞄准的,就是最基础、消耗量也最大的辟谷丹。
辟谷丹的原理,是以精纯元气和少量灵植精华替代食物,满足身体基本需求。其难吃的原因,在于为了追求效率和成本,使用的材料多是些味道平淡甚至苦涩的根茎、谷物类灵植。霍天渊要做的,就是在不影响其辟谷基本功能的前提下,改良其风味。
这并非易事。首先,用于调味的材料必须本身蕴含灵气,或者至少不能与辟谷丹的元气产生冲突。其次,调味材料的加入,不能影响丹药的稳定性和保质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味道必须要好!
他开始了新一轮的“神农尝百草”,不过这次的目标是寻找各种具有特殊风味、且蕴含温和灵气的材料。
他尝试加入碾碎的“朱果粉”,企图炼出甜味的辟谷丹,结果因朱果药性偏热,与辟谷丹中性元气冲突,导致丹药不稳定,存放不过三日便软化变质。
他尝试融入“冰芯兰”的花露,想制造清凉口感,却因花露性质过于寒凉,使得丹药服下后腹中隐隐作痛,被张铁柱试吃后抱怨了整整一天。
失败了几次后,霍天渊调整了思路。他不再直接使用药性明显的灵果灵花,转而寻找那些本身味道突出、但灵气极其温和、甚至主要起调和作用的材料。
他发现了“蜜云草”,这种低阶灵草汁液带有天然的清甜,灵气温和,易于融合。
他找到了“百味菇”,这种奇特的菌类能模拟出多种肉类的鲜香,且其灵气惰性,不易干扰主药。
他甚至从世俗界弄来了各种香料,如花椒、辣椒、桂皮等,仔细分析其成分,寻找能与灵气共存的可能。
经过无数次调配、失败、再调配,霍天渊的丹房里开始飘出各种奇异的“香味”,而非以往的焦糊或怪味。
第一次成功,是“草莓味辟谷丹”。他以“蜜云草”的甜香为基础,辅以几种性质相合、带有天然果酸的灵植粉末,成功将那股清新甜美的草莓风味锁入了丹药之中。成丹色泽淡粉,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他让张铁柱试吃。张铁柱将信将疑地放入口中,随即眼睛瞪得溜圆:“霍、霍师兄!这……这真是辟谷丹?甜甜的,还有点酸,跟吃糖豆似的!而且饱腹感一点没差!”
接着是“烤肉味辟谷丹”。利用“百味菇”的模拟肉香,配合少许用灵火烤制后研磨的坚果粉,再加入一点点提鲜的“海灵盐”,成功复刻出了浓郁的烤肉风味。丹药呈焦黄色,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后来,他甚至捣鼓出了“麻辣味辟谷丹”。这源于一次他误将研究“崩天雷”时用到的一种性质极其稳定、但带有微弱麻辣感的“赤焰椒粉”当成了调料投入炉中。结果发现,这辣椒粉的麻辣感竟然完美地保留在了丹药里,且其霸道的味道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辟谷丹本身的那点异味,服用后口中灼热,回味悠长,别有一番风味。
霍天渊兴致勃勃,又陆续开发出了“奶香原味”、“清新薄荷”、“醇厚黑椒”等多种口味的辟谷丹。他将这些丹药分发给相熟的同门和部分低阶弟子试用。
反馈迅速两极分化。
高阶修士和那些注重传统的丹师对此大多嗤之以鼻。
“胡闹!丹道乃庄严之事,岂能如同儿戏,追求口舌之欲?”
“辟谷本为清净身心,服用这等花哨之物,与贪恋凡尘美食何异?徒乱道心!”
“霍天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研究起这等小道。”
然而,在无法完全辟谷的炼气期弟子、以及那些常需外出执行杂务、难免沾染凡尘的筑基期弟子中,这些“美食辟谷丹”却大受欢迎!
“天哪!终于不用再嚼那跟木头渣子一样的辟谷丹了!”
“这个草莓味的太好吃了!我感觉修炼都没那么苦了!”
“每次外出任务,带上几颗烤肉味的,简直是一种享受!”
“麻辣味的够劲!提神醒脑!”
尤其是那些需要与凡人界打交道的弟子,更是将这些口味多样的辟谷丹视若珍宝,甚至有人拿去与凡人贵族交换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山下的流云仙城,进而扩散到了更遥远的凡人国度。对于无法修炼的凡人而言,这种既能饱腹、又美味无比、还带有一丝微弱强身健体效果的“仙家糖豆”,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尤其是皇室贵族、富商巨贾,不惜重金求购。
霍天渊敏锐地抓住了商机。他并未大规模炼制高阶丹药出售,反而开始“规模化”生产这些口味多样的辟谷丹。他改进了丹方,在保证口味和基本效果的前提下,进一步压缩了成本。通过张铁柱和几位信得过的低阶弟子,建立了简单的销售渠道,主要面向宗门内低阶弟子和山下的凡人市场。
一时间,“霍氏风味辟谷丹”的名声不胫而走,销量异常火爆。虽然单价不高,但架不住需求量巨大,霍天渊竟然借此赚得盆满钵满,灵石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口袋,远远超过了他之前偶尔出售高阶丹药的收入。他终于不用再为研究那些危险丹方而愁资源了。
玄骨真人得知后,再次哭笑不得。他看着弟子呈上来的那颗粉嫩嫩的“草莓味辟谷丹”,摇了摇头,对身边长老叹道:“此子……总能找到些稀奇古怪的路子。罢了,由他去吧,至少此举惠及低阶,于宗门也算有益,且……总算不那么容易炸炉了。”
霍天渊则坐在堆满灵石的丹房里,满意地清点着收获。他拿起一颗“烤肉味辟谷丹”丢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丹道万千,何须拘于一格?能让服用者心情愉悦,或许本身也是一种‘药效’。”他美滋滋地想道,“看来这‘美食丹道’,大有可为啊!下次,试试能不能炼出‘佛跳墙’味的?”
他的丹道,在经历了毁灭、压力、天命之后,终于走向了一个看似“不务正业”,却意外地接地气且财源广进的新方向。而流云仙宗的弟子们,也渐渐习惯了在辛苦修炼之余,用一颗美味的小小丹药,慰藉一下自己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