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窑是第三天封孔洞的，里面还有些没烧透的木材，大家把烧好的木炭挑出来装袋，没烧透的则丢在一边。
最后几窑是第四天封的，打开窑门的瞬间，众人都眼前一亮 。
里面全是泛着黑色冷光的木炭，轻轻敲击还能听到清脆的回声，像敲在钢铁上一样。
“这叫钢炭！” 林呈给这种炭取名。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钢炭取出来，整齐地装进麻袋里。
几窑炭收完，林呈问众人道：“烧炭的法子你们都看在眼里，应该都学会了吧？”
“学会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烧四天，封住孔洞，放几天再取出来。
“那就好，回头你们可以自己去烧炭，记住，一定要选有水源的地方 ，这样一旦起了火，可以用水浇灭。”
“这些炭明天去镇上卖掉，咱们能赚钱过冬了！”
众人扛着装满木炭的麻袋，喜笑颜开的回到家。
没烧透的木柴也一并带回去，正好当柴火烧。
第二天。
天刚亮，林呈就和大哥林山、林知礼等七人，赶着两辆牛车出发了。
车上装着将近两千斤钢炭。
大雪已经停了，积雪有一根手指深，牛车行在路上不打滑，正是出行的好时候。
等雪融化，路面全是泥巴，反而难走。
众人都穿着皮毛衣服，走了没多久就热得受不了，纷纷摘下皮帽，解开外套的上盘扣。
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镇上。
小镇上只有一条主街，两侧分布着十余家商铺，街上行人不多。
林呈提着一篮子钢炭，带着林山挨家推销 从杂货铺到山货行，再到小饭馆，全问了个遍。
最后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卖出去四百斤。
这些店铺买炭多是自己用，对炭的需求量不大，要是价格再高，他们宁愿买一文钱两三斤的普通木炭取暖。
“走，去铁匠铺。” 林呈道 ，这才是他今天的主要目标客户。
铁匠铺老板一开始还带着几分不耐烦，直到林呈递过去一斤钢炭让他试用。
铁匠将钢炭放进炉子里，没一会儿就眼睛一亮：“这炭火力足，还不起浓烟！打出来的铁都更锋利了！”
“我要五百斤，就按你说的五文一斤！” 铁匠干脆地说 。
刚才林呈向其他店铺推销时，他早就看在眼里，知道这钢炭的价格。
“成交！”
一条街走完，一共卖掉九百斤钢炭，收入四两五钱银子。
看着车上还剩下的一千一百多斤炭，林山忍不住问：“剩下的卖给谁？”
“茶楼酒肆还没去呢。” 林呈笑着道。
两人又跑了一趟茶楼酒肆，又卖出三百多斤。
剩下的钢炭，林呈带着众人去了镇上的富人区，挨家敲门询问。
有的富户嫌他们麻烦，骂了一顿将他们赶出来。
但更多富户见钢炭质量好，愿意买几十斤回去用 ， 没一会儿，剩下的钢炭就全卖完了。
这次卖炭总共收入十两银子。
林呈没留钱，全用来买了粗粮 ，买了几百斤，又带着众人在小饭馆吃了碗热面条，才赶着牛车往回走。
村里不少人都在村口等着，见到他们回来，立马围上来追问：“怎么样？卖出去了吗？”
有人伸手摸了摸牛车上的麻袋，摸出里面不是碳而是粮食，顿时乐开了花，大声喊道：“卖出去了！这里面装的是粮食！”
众人激动得吵吵嚷嚷，林呈几人根本插不上话。
等大家情绪稍微缓和，林山才把卖炭的经过和收入说了一遍。
听闻钢炭能卖五文钱一斤，众人都高兴得挥起拳头：“两三斤炭就能换一斤粮，这炭真值钱！”
林呈原本还以为他们会不乐意。
烧炭辛苦，需要日夜守着添柴火，半个月才能烧一窑，一窑炭也只能卖二两多银子，全是苦力钱。
可看大家的样子，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不少人当即就跑回家，拿上工具去山上砍柴、找地方挖窑洞。
“你家准备挖几个窑洞？”
“我家挖三个，你们呢？”
“我家人多，准备挖四个！”
众人一窝蜂地往山上跑，没多久就把村子附近几座山上的好地方全占完了。
林呈和林山把带回的粮食分了一部分给巡逻队的人。
这些炭是大家一起烧出来的，之前就说好了，卖了钱全给巡逻队的人发放。
每个人发了五斤左右，剩下的全赊欠给了缺粮的流民，等流民们把这些赊欠的补上后，再发放给巡逻队的人。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 刚进门，就被林老头堵了个正着。
林老头带着几个孙子刚从山上回来，脚上全是泥，脸色铁青，指着林呈兄弟就骂“那些炭能卖五文钱一斤，你们怎么不提前回家说一声？
等我们知道后再去山上找地方，好位置全被人占了！往后走了两座山，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林呈愣了一下，试着提议：“烧炭晚上还得有人守着，要不咱们家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不行！” 林老头更生气了，用刚刮过鞋底泥巴的木棍指着林呈，“这么赚钱的生意，凭什么咱们不做？你别看不上这点小钱 ！
一窑炭能换多少粮食、多少件衣服？比你以前当县官的俸禄还实在！要是你娘在，肯定也得让咱们去挖窑烧炭！”
都搬出老娘了，林呈没辙，只能点头：“都听您的。等吃完饭，咱们就去山上找地方。”
说完，赶紧溜去厨房 ，张秀儿正炖着流民送来的兔子，炖了大半个时辰，加了葱和酱，香味都飘出院子了。
吃完饭，林家的男人们都拿着工具上了山。
穿过一座又一座已经有人占了的山，最后来到一片没人的树林。
林老头在山坡背面选了个地方，拍板道：“就这儿了，挖窑！”
林呈心里犯嘀咕 ， 这地方离村里至少有五里路，一路上全是上下坡，等炭烧好，根本没法用牛车拉回去，只能靠人扛。
而且离村远，夜里守窑至少得两个人才安全，这活多半得落在大哥和二哥身上，说不定还得带个小辈轮流守。
他看了看身边的林山和林海，两人果然一脸郁闷。
林山试着劝道：“爹，这地方太远了，咱们换个近点的吧？”
林世福等几个小辈也跟着附和。
可林老头眼睛一瞪：“别废话！赶紧干活！”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林呈被分配去砍柴。
以前在家时，每当这个时候，娘总心疼地说 “你这手是写字的，怎么能拿刀”，然后叫大哥二哥过来干活。
可现在没了娘的护着，林老头道：“你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现在不当官，该学着干点农活锻炼锻炼。”
林呈拿起斧头，弯腰砍树 。
刀口不算锋利，得用尽全力才能砍进去。寒风 “呼呼” 地刮着。
干了半个时辰，他才砍了一小捆木材，还不如林世安砍得多。
林海看不过去，提醒道：“你在刀柄上绑块布条，砍的时候找对发力点，按这个角度砍，省力还快。”
林呈照着试了试，刀口偏的四十五度往下砍，果然管用。
原本需要几十下才能砍断的树，二十来下就砍断了，速度快了不少。
又干了一会儿，他腰酸背痛，朝着不远处的林世安喊道：“你爷爷呢？”
“去看挖窑的进度了！” 林世安回道。
林呈朝他勾了勾手指，林世安立马丢下手里的木柴跑过来，眼睛发亮地问：“三叔，你带好吃的了？”
“吃的没有，你去把咱们带来的弓箭拿过来。” 林呈没好气道。
林世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三叔，你要带我去打猎？”
林呈点点头。
林世安偷偷避开其他人，跑回挖窑的地方拿了弓箭，叔侄俩拿着弓箭和柴刀，朝着更深处的密林走去。
这里的树又粗又密，幸好是冬天，树叶都落光了，要是春天，恐怕连路都看不见。
林呈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的砍柴的声音越来越远，忍不住叮嘱：“跟紧我，别乱跑。”
走了一刻钟左右，一只野鸡突然从草丛里飞出来。
林呈眼疾手快，抬手搭箭、拉弦、松手，动作一气呵成，箭正好射中野鸡的翅膀。
野鸡扑腾了两下，就落在了地上。
“哎呀，我慢了一步！” 林世安懊恼地拍了下大腿。
“下次看到猎物就直接射，别犹豫。” 林呈道。
林世安重重点头。又走了快半个时辰，两人被一面大石壁挡住了去路 ，围着石壁转了一圈，发现左右两边都是悬崖，根本绕不过去。
石壁后面隐约能看到一片山谷，林呈心里一动：“上去看看。”
他找了些结实的树藤，用木棍挑着往上，挂在石壁上方的树枝上，然后踩着石壁上凸起的地方，抓着树藤慢慢往上爬。
爬上石壁后，林呈忍不住笑了 。
石壁后面竟是一片四面环山的山谷，谷中间有一汪湖，湖水像块碧绿的玉，远远望去，湖边的小瀑布周围好像还有些绿色的植物。
“下面有个湖！你上来，咱们去看看。” 林呈解下腰间的藤子，扔给下面的林世安。
林世安学着林呈的样子往上爬，刚融化雪水的石壁又滑又凉，他的脚打滑了好几次，幸好有树藤抓着，才没掉下去 。
这石壁有近十米高，真掉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林呈在上面捏着把汗，不停叮嘱：“小心点！脚别踩在青苔上，找石头凹陷的地方落步！慢慢来，别急！”
林世安总算稳住身形，一步步爬了上来。
林呈一把将他拉上来，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怎么这么莽撞？刚才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吓死我了！”
林世安揉着发麻的肩膀，却满不在乎地指着远处：“三叔，我看到湖了！快走吧！”
两人顺着石壁边的缓坡往下走，刚到谷中平地，就听见 “扑棱棱” 的声响 。
几只山鸡从草丛里飞出来，翅膀扫过积雪，溅起一片雪沫。
林呈再次搭箭，射中了最肥的那只。
林世安又慢了一步，沮丧地挠了挠头。
“去捡回来，回头多练练，下次就能射中了。” 林呈道。
林世安跑过去捡起山鸡，掂了掂：“三叔，这鸡够咱们家吃一顿了！”
两人继续往湖边走，湖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石子，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
突然，林世安拽了拽林呈的衣角，小声道：“三叔，你看！”
林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湖的浅滩上，几只鹿正低着头喝水，鹿角上还挂着些枯草。
鹿群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撒开蹄子就往山林里跑，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可惜了，没来得及搭箭。” 林呈叹了口气，刚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动静 。
一只狍子正低着头啃草，离两人不过十几步远。
“别出声！” 林呈压低声音，推了推林世安，“你试试，瞄准点。”
林世安赶紧举起弓箭，手却有点抖。
狍子好像听见了动静，抬起头往这边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竟没立刻跑。
“深呼吸，放箭！” 林呈轻声提醒。
林世安深吸一口气，拉满弓，箭 “嗖” 地射了出去 ，正好射中狍子的眼睛！狍子疼得直蹦，原地转了两圈，还想往山林里跑。
林呈赶紧补了一箭，射中狍子的后腿，狍子 “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我射中了！三叔，我射中了！” 林世安扔下弓箭，跑过去抱住狍子，笑得合不拢嘴。
“是你射中的，真厉害。” 林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
“咱们下次还来这儿打猎吧！” 林世安兴奋地说。
“先回去吧，不然爷爷他们该着急了。” 林呈道。
林世安费力地扛起狍子 ， 狍子沉，他试了好几次才扛起来，脚步都有些打晃。
却硬是不让林呈帮忙：“我自己扛，回去让他们看看，这是我自己射中的！”
两人往回走时，林世安一路都在兴奋地说：“他们肯定不相信，我能打到这么大的狍子，嘿嘿，三叔，咱们下次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