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开始了新生活。
第一天当值,她跟着大娘上街采买,凡事不出头,大娘说买多少就买多少。
看到大娘提着几斤肉回家去,云娘装作没看到。
偶然撞见厨房里的人偷吃客人的菜时,她也很明智的装瞎,没有去告诉掌柜。
这让她顺利融入了新集体,大家都觉得她是自己人,对她没了排斥。
加上有了大娘照顾,云娘干完份内的活后,没被喊去做事,她也有了很多闲暇时间。
闲暇时,她总爱站在戏台边听戏。
当她听到《英娘传》后,看到戏里英娘那些过往经历,才终于知道,这戏里的英娘就是自己。
她知道这戏是林秀才写的,听掌柜和林秀才说话的时候提起过。
可此前她并不知道,英娘传是以自己的故事来写的。
如今知道后,每每听英娘传,她的心里总是万般复杂。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戏里的英娘一样,有个美满的结局,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恩爱一辈子。
可自己命苦,第一任丈夫是个混蛋,第二个男人更是昧良心的。
戏里的英娘与情郎私奔的到了幸福,可自己却是一片痴心错付薄情郎,心里难受又不甘。
终于,在某次听完英娘传后,云娘找到了戏班班主“班主,能不能让我唱一回英娘传?”
班主拒绝“我这里不需要角儿了,”开玩笑,自己这个班子现在可是炙手可热,怎么会脑子抽风,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外行人来砸招牌。
云娘软磨硬泡,又当着班主清唱了一段,“花开花放花花世界...
她卖唱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掌握了一点唱曲的技巧,一段词唱下来,听的班主频频点头,特别是唱词里透出的绝望与不甘,让班主心软,终究点了头。
三日后,云娘第一次登台唱《英娘传》。
当她穿着素色戏服走到台上,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议论 ,“这是换了新角儿了?”
“不知她唱的怎么样?”
“且等等看吧”。
.....
云娘深吸一口气,随着二胡声起,她开口唱道…
她的声音没有此前的英娘扮演者好听,唱功技巧也逊色不少,可她唱出的词,却带着旁人没有的真挚。
唱到动情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戏服上,台下的客人无不唏嘘。
有常来的客人叹道“这唱得也太动人了!”
许多人不自觉被牵动情绪,落下了眼泪。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
云娘站在台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唱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戏里的英娘,也得到了幸福。
云娘一唱成名,此后客人来听英娘传时,都要求她上台,因此名声愈加响亮。
没过几天,来了个体面的婆子,点名要求云娘去府里唱戏。
云娘看向掌柜。
掌柜是认识这个婆子的,有些谄媚的笑道“吴婆婆您稍等,我叮嘱他们几句,免得他们不懂事,冲撞了贵人。”
吴婆婆矜持的点头,去外间喝茶去了。
掌柜把云娘与戏班的人叫到一起,神色慎重的叮嘱“这婆婆是知府千金的贴身婆子,这次你们过去,可能也是唱戏给小姐听,一定要少看少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得罪了人,我不会管,也没能力去管。”
云娘跟众人一起齐齐点头。
跟着吴婆婆进了知府,听曲的果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小姐。
这位知府唯一的小姐,如今年方十六,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她最爱英娘传,对里面男主女的爱情很是羡慕。
听完戏后,小姐拉着扮演女主角的云娘问东问西。
云娘是常年在市井中打转的人,圆滑会说,会给知府小姐说一些,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的新鲜事。
一两次后,这知府的小姐就更稀罕她,没过几天,就把她叫去身边伺候了。
既然是要到千金小姐身边去伺候,身份就不能有问题。
吴婆子奉了当家夫人的命令,去查了云娘的身世,又问了掌柜。
不费什么功夫,就把云娘的过往查的清清楚楚。
知府夫人知道女儿想留在身边的人,是个跟人私奔,不守妇道的女人后,大发雷霆,以带坏小姐为由,立即就让人将云娘拖下去行刑。
板子落下之前,云娘只觉得完蛋了,这次恐怕真的丢了命了,早知道就老实在迎客楼打杂,为什么要去唱戏?
这时,小姐冲出来阻住了母亲,并大声质问“这怎么能叫不守妇道,这叫有胆识,男人不好就丢掉,娘,你难道希望我被人辜负后还任由人搓磨?”
她的辩解角度让知府夫人哑然,拗不过女儿,只能依了她,留下云娘在身边“罢了,这人你想留就留着吧,左右也翻不出什么浪。”
云娘顺利的留在知府千金身边当差,在知道她就是英娘本人后,这位千金小姐让她把恋爱经历仔细说出。
听完了结局,她比云娘本人还生气,不断咒骂着薄情郎,负心汉之类的话。
最后还是气不过,让人去将那个臭男人的腿打断,断了他的仕途,才算泄了心头之气。
自此后,云娘对小姐死心塌地,对她捧出了一颗真心,有时候她做不妥的事情时,还会委婉的劝几句。
这让一直看不上她的知府夫人对她改观了不少,不再想着把她卖出去了。
林呈是在给迎客楼送新戏的时候,才知道云娘去知府千金身边伺候了。
这是好事,以后她就不用担心情郎找来,不用担心婆家找到自己,也不用担心身份问题了。
摇摇头,心里转回眼前,这次林呈写的戏是《牛郎织女》和《让泪化作相思雨》,牛郎织女不用说,经典中的经典,而让泪化作相思雨更是催泪炸弹。
掌柜一个七尺男儿,看完后也忍不住抹眼泪“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林呈用手敲击桌面,提醒他别忘了正事。
掌柜离开了一会儿,拿着一个盒子进门。
盒子打开,里面银光闪闪,他将盒子递给林呈“这是三百两银子,您收好。”
没错,这次林呈的一出戏,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涨价了,还是酒楼方主动提出涨价的。
林呈不客气的收了银子,带着钱出门,寻思找个高档餐厅,吃顿好的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