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熔毁无法逆转。剩余时间:7分42秒…”
守护者平静而疲惫的宣告,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更巨大的绝望压垮。
七分四十二秒!
“有没有办法停止熔毁?!”林薇几乎是吼着问道,目光死死盯住那流淌着柔和蓝光的古老界面。
“…核心结构已被‘园丁’及后续使用者(李刚)严重篡改并超载运行。强行终止尝试有93.7%概率立即引发爆炸。剩余时间为基础物理过程倒计时,无法中止。”守护者的回答冷静得残酷。
“那就尽可能多地转移‘库存’!”林薇立刻做出最优先的决定,“守护者,配合我们,计算最优释放序列,优先解救存活概率最高者!阿短,继续操作!所有人,准备最大负荷接应!”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悲伤,只能与死神赛跑!
“了解。启动紧急疏散协议。优化释放序列计算中…”守护者的界面飞速滚动,“警告:能量管道完整性正在快速下降。大规模释放将进一步加速局部结构崩溃。”
“顾不了那么多了!能救一个是一个!”阿短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在临时权限和守护者提供的接口间疯狂操作,引导着能量流,如同在即将爆炸的锅炉旁拆解引信。
一个个光囊被优先选择、解锁、破裂。幸存者被不断送出。幽影的身影快到了极致,几乎化作了数道残影,在平台边缘编织出一张生命的救援网。小明和小芬的治疗光辉从未如此耀眼,近乎透支地稳定着那些虚弱不堪的生命体征。杂音忍受着脑内山呼海啸般的杂音和能量崩溃的悲鸣,精准报出最危险的过载点,引导着007号进行针对性的冷却喷射。
效率提升了数倍,但依然远远不够!能量池中的光囊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相对于总数而言,仍是杯水车薪!
“时间剩余:4分15秒。”守护者冰冷地报时。
“不行!太快了!这样下去最多再救出两百人!”阿短绝望地喊道。平台一角已经堆放了近百名获救者,但还有数千人仍在池中!
林薇看着那些在能量池中明灭、即将随着爆炸一同湮灭的生命,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这些…很多都是像陈静、像林康那样的无辜者!
“……后来者…”那个一直与他们交流的“镜中之影”再次传递来意念,这一次,充满了决绝的意味,“…我们…亦是‘库存’的一部分…是系统错误的沉淀…” “…释放我们…我们将…融入能量流…可暂时…加固通道…为你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这是…我们这些‘回响’…唯一…也是最后的…用途…”
用它们这些“镜中之影”的彻底消散,来换取更多活人的生还机会?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些痛苦的、扭曲的系统残响,在最后时刻,竟然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和…赎罪?
“……同意。”守护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该方案理论上可行。可延长有效救援窗口约2分10秒。但‘回响’们将彻底消散,数据不可恢复。”
没有时间感慨伦理道德,这是冰冷的数据和残酷的现实。
林薇看着那无数环绕的、模糊的光影,它们不再散发混乱的信息,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悲壮的平静。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下一刻,环绕平台的无数“镜中之影”如同得到了指令,纷纷化作一道道流光,主动投入了下方的能量池中,融入了那些狂暴的能量流!
奇迹般的,那些原本即将崩溃的能量管道,在这些“回响”的融入下,竟然真的暂时稳定了下来!破裂的速度显着减缓!
“有效!快!”阿短大吼,操作速度再次提升。
救援的速度得以维持。一个个生命被继续救出。
“时间剩余:1分50秒。(经‘回响’ sacrifice 延长后)” “时间剩余:1分30秒。” …
平台上的空间越来越拥挤,获救者已经超过五百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远远不是终点。
“时间剩余:45秒。”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必须停止释放。准备撤离冲击。建议集中防护。”
还有那么多光囊在池中明灭!林薇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
“启动最终程序。”守护者继续说道,“我将引导剩余能量进行定向湮灭,尽可能减少爆炸对周边地质环境的连锁破坏。请尽快撤离。”
最后的时刻到了。
“幽影,小明,小芬,带人先走!原路返回!阿短,杂音,007号,跟我断后!”林薇嘶声下令。
幽影毫不犹豫,立刻组织还能行动的被救者,搀扶着向洞外冲去。小明和小芬一边维持着治疗光环,一边紧随其后。
“队长!你们快走!”阿短喊道,还在尝试进行最后一点操作。
“来不及了!走!”林薇一把拉住他,和杂音、007号一起,疯狂地向洞口冲去!
身后,青铜巨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光芒,整个空间开始向内坍缩!守护者那平静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感谢…终结…这场…噩梦…” “…小心…‘园丁’…他渴望…‘完整的钥匙’…” “…愿星光…指引…”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能量冲击波从身后追来!林薇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心念屏障】,将阿短和杂音护在身后,007号也猛地张开一面小小的能量盾!
如同被巨锤击中,四人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沿着来时的通道向外翻滚!灼热的能量气流灼烧着他们的后背!
不知翻滚了多久,最终重重地摔落在葬影峡谷的地面上。身后,那洞窟入口彻底坍塌,被巨大的岩石封死,只有一丝丝黑烟从中渗出。
巨大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荡,渐渐平息。
劫后余生的四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伤痕累累。
峡谷似乎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寂静,但仿佛又有什么不同了。那一直弥漫的、令人不安的低语减弱了很多。
他们成功了,也失败了。他们救出了五百多条生命,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数千人与那座古老的“方舟”一同湮灭。
林薇挣扎着坐起身,望向那被封锁的洞口,心情沉重如山。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007号正小心翼翼地用机械爪,从它胸口一个微微烧焦的储物格里,取出一件东西——那是在能量池旁,它最初打捞起来的那个“星际开拓协会”的残破臂章。
此刻,在那臂章被腐蚀的徽记下方,一点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蓝光正在缓缓闪烁,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处的呼唤。
守护者最后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愿星光…指引…” “…小心…‘园丁’…他渴望…‘完整的钥匙’…”
完整的钥匙…是指“殉道者之钥”和…这个臂章吗? “星际开拓协会”、“园丁”、“方舟”、“生态净化协议”…
一切的谜团,似乎指向了更遥远的星空和更深邃的过去。
守夜人的道路,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