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56）
“喂？我是目暮……什么？！”目暮警官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明天就？！这……这太仓促了！案情刚刚……”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目暮警官的眉头越锁越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他几次想开口争辩，但最终都咽了回去，只是脸色铁青地听着。
“……是……我明白了。”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颓然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机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不妙，目光紧紧盯着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特别是长野本部的诸伏高明、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力和无奈：“出事了……上面要求，此案……明天必须结案！所有报告、卷宗，明天中午前必须整理完毕提交！”
“什么？！明天？！”大和敢助第一个炸了，独眼瞪得滚圆，手杖重重砸在地上，“开什么玩笑！森淼月那边还有些细节没完全理清！神谷家那边……”
“敢助！”诸伏高明沉声喝止了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更能体会目暮警官此刻承受的压力。他看向目暮警官，对方眼中满是疲惫和歉意。
诸伏高明的心沉了下去。
他还有疑虑，对森淼月，对那份“恰到好处”出现的证据，对角落里那个看似无害的顾问……他总觉得真相的拼图还缺了至关重要的一块，表面的平静下涌动着未知的暗流。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跟着他们连日奔波、此刻脸上同样写满疲惫和震惊的普通警员时——有搜查一课的，有长野本部的基层警员，他们为了这个案子加班加点，熬红了双眼，顶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因为自己这点暂时无法证实的“感觉”，而抗拒上级严令，导致整个联合调查组，特别是这些基层警员被追责、受处分甚至影响前途……
诸伏高明紧抿着唇，镜片后的锐利光芒挣扎了片刻，最终缓缓敛去，化为一片深沉的无奈。
他不能。
他不能为了自己心中的疑影，让这些尽职尽责的同僚承担无谓的风险和代价。
警察体系内部的压力，有时比穷凶极恶的罪犯更令人窒息。
“……明白了。”诸伏高明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
“既然上级有令，我们……执行吧。敢助，由衣，立刻着手整理所有现有证据，形成完整的结案报告。重点是神谷朔被杀案与日间橘自杀案之间的因果关系链条，以及森淼月作为受害者的证词补充说明。”
大和敢助气得脸色发青，胸口剧烈起伏，但看着诸伏高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周围同僚们忧心忡忡的脸，最终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猛地转身，拄着手杖大步走向控制台，动作粗暴地开始拷贝那份决定性视频证据。
上原由衣担忧地看了一眼诸伏高明，又看了看沉默的童磨和一脸沉重的目暮警官，轻轻叹了口气，也立刻投入到繁复的文件整理工作中。
“童磨顾问……”目暮警官转向童磨，脸上带着歉意和深深的疲惫，“实在抱歉，没想到会这样仓促结束……这次多亏了你的关键线索。我们恐怕得连夜赶回东京了。”
他指的是整个东京搜查一课的团队。既然长野这边的核心案件已经“告破”，且上级严令结案，东京方面自然没有理由再滞留。
童磨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理解的神情，只是眉宇间似乎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倦意：“我理解，目暮警部。能帮上忙就好。大家……都辛苦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长野县警本部灯火通明，弥漫着一种压抑而高效的忙碌气氛。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低声的讨论和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结案报告在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的主持下飞速成型，所有指向森淼月的疑点在报告中被巧妙地淡化、解释或归咎于“幸存者的创伤应激反应”以及“对神谷家报复的合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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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野县警本部的灯光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疲惫。
童磨坐在驶离长野、开往东京的警车后座，身体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而晃动。窗外，墨色的天幕边缘已开始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灰白，他下意识地将自己更深地缩进风衣的高领和车座的阴影里。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前排警官压抑的哈欠声。
童磨对此视若无睹。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的车厢内亮起，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指尖在加密界面上轻点，一封早已编辑好的邮件发送了出去。收件人：chablis (夏布利)
「警视厅已解决」
「第一个任务：神谷朔的父亲已被清理。在一个月内，彻底掌控脑控芯片研究链。
—— thanatos」
同一时刻，位于东京某栋外表低调、内部却拥有顶尖生物科技实验室的“新起点”公司顶层办公室内。
森淼月——不，现在她的身份是组织代号成员 夏布利——正沉浸在一堆闪烁着复杂数据和神经回路模型的全息投影中。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研究员白袍，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调整着参数。
屏幕上，代表脑电波信号的线条剧烈波动，模拟着被芯片介入后可能产生的各种反应。
桌上手机屏幕亮起，特殊的震动频率让她瞬间从数据的海洋中抽离。她划开屏幕，塔纳托斯的邮件简洁地呈现在眼前。
夏布利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棋局按预定轨道推进的满意和对新挑战的兴奋。
“知道了，塔纳托斯大人。”她低声自语，指尖轻点回复，信息同样简洁：
「夏布利收到。」
邮件发送完毕，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些闪烁的神经模型和芯片结构图。
这一次，她眼中的狂热比当初引导日间橘走向毁灭时更甚。
这不再仅仅是操控一个人，而是通过技术掌控人类思维本身！
那精密、复杂、蕴藏着无限可能又极度危险的力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地奔涌。她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无形的钥匙，即将开启一扇通往神之领域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