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意识因剧痛和自愈的撕扯而濒临彻底涣散的瞬间——
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六声连贯而冷酷到极致的枪响,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天台西尾的尸体上
大口径子弹的恐怖威力,将西尾那本就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彻底轰成了碎块
鲜血、骨渣和内脏组织呈放射状猛烈喷溅开来
几滴温热而粘稠的、混杂着组织碎片的污血,如同恶毒的诅咒,溅在了童磨因自愈而刚刚恢复雏形、还未来得及被衣物覆盖的、沾满爆炸烟尘和自身鲜血的苍白脸颊上。
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抽痛再次袭击了童磨的大脑。
但此刻,这股曾经让他备受折磨的头痛,在全身细胞都在哀嚎的、源自爆炸和自愈的、海啸般的剧痛面前,渺小得如同蚊蚋叮咬,瞬间就被淹没,甚至没有被清晰地感知到。
视野被爆炸残留的灼光、飞溅的猩红和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生理泪水所覆盖,一片混沌的血色。
他仿佛看到远处另一栋更高的楼顶天台边缘,一抹冰冷的银色在爆炸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刀锋般一闪而逝。
是幻觉?还是……?以及,是西尾的血溅到了自己脸上,还是……那抹银色上也沾染了血?
“童磨酱——!!!”
“童磨——!!!”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带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穿透厚重浓雾的利箭,猛地刺入童磨嗡嗡作响、被爆炸和枪声震得麻木的耳中!
声音……好熟悉……是谁……
童磨涣散的七彩眼瞳,下意识地、极其艰难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在急速下坠和爆炸火焰造成的视觉扭曲中,他似乎看到警视厅大楼正门前的广场上,一辆马自达以一个极其惊险的甩尾,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和滚滚烟尘,如同失控的猛兽般狠狠撞开了警戒线,停在了广场中央!
两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车里冲了出来,正朝着他下坠的方向,朝着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爆炸烟尘,不顾一切地嘶吼着狂奔而来!
是……阵平……和研二?
童磨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一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被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短暂地唤醒
那声音里饱含的关切和绝望,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无边剧痛的混沌,带来一丝微弱的、名为“羁绊”的暖意。
这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终究敌不过那灭顶的剧痛和自愈带来的巨大消耗。眼前最后一点血色也黯淡下去,化为一片沉重而虚无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走的黑暗。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残破的身躯裹挟着爆炸的烟尘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渗出的新鲜血液,如同断翅的鸟儿,继续向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坠去。
.
远处狙击点,冰冷的风灌入衣领
琴酒透过高倍狙击镜,翡翠色的眼眸如同冻结的深潭,清晰地捕捉着天台边缘发生的一切。
童磨中弹瞬间,他扣着扳机的指关节瞬间捏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风似乎灌进了肺里,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停滞感。
他几乎就要压下扳机,让那个蠢货的脑袋当场开花
计划……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让西尾在极度恐慌下暴露,再制造“合理意外”清除。
琴酒维持着狙击手最极致的冷静,将准星稳稳地从西尾身上移开,重新锁定在童磨身上
轰!!!
狙击镜中,那团紧贴着童磨后腰爆开的橘红色火球,如同地狱之门在眼前洞开!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使知道童磨那非人的体质,即使清楚那是梅斯卡尔特意研制的、威力经过精确计算和削减的“试验品”
但是……
巨大的、纯粹的杀意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
砰!砰!
几乎在火球腾起的同一毫秒,琴酒的手指已经本能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扣动了扳机!第一枪贯穿西尾张狂的口腔,第二枪撕裂他肮脏的心脏!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到冷酷,带着一种宣泄般的、要将目标彻底从世界上抹除的狠厉!
看着西尾如同烂泥般倒下,琴酒胸腔里那口被强行压下的戾气并未消散,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砰!砰!砰!砰!砰!
又是五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最后一颗子弹打空,枪膛发出空响的轻微“咔哒”声。这声音如同一盆冰水,让琴酒瞬间从那股失控的杀戮欲望中抽离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绿眸重新恢复冰封般的冷静和锐利,再次透过狙击镜,死死锁定了那团正在下坠、被爆炸烟尘和火光包裹的区域。
他看到了。
在那翻滚的浓烟和尚未散尽的火焰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正在急速重组。血肉蠕动着,骨骼在烟尘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吱声。虽然狼狈不堪,虽然衣衫褴褛,但童磨……正在自愈
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琴酒知道,这自愈的过程绝不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必须制造混乱!必须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必须给童磨的“存活”一个合理的、能被接受的解释
二层,一个堆放旧档案和杂物的房间窗户。位置……刚刚好。
没有丝毫犹豫,琴酒的手指离开了狙击枪的扳机,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拔出了腰间那把惯用的伯莱塔。
砰!
一声被刻意压低了枪口噪音、混杂在下方广场越来越响亮的警笛和呼喊声中的枪响。
子弹并非射向童磨的要害,而是精准地、带着一种冷酷的计算,射向了他那只在爆炸中变得残破、又在自愈中勉强成形、正无意识向下垂落的手掌
噗嗤!
子弹贯穿了童磨的手掌,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只手猛地向后甩动了一下,带起一溜细小的血珠。同时,子弹的去势不减,带着动能狠狠撞击在二层那扇堆满杂物的窗户下方墙壁上!
轰——!!!
紧接着,一声极小的爆炸声在众人的掩盖下在警视厅二层骤然响起
那扇窗户瞬间被炸得粉碎,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杂物如同天女散花般向楼下飞溅到,但却意外的没有火光
仅几秒钟楼下广场和天台上一片混乱,惊呼声、命令声、奔跑声乱成一团
他不再停留,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拆卸狙击枪,动作流畅而冰冷,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却又压抑着某种更深沉情绪的气息。他转身,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消失在天台的阴影里。
伏特加早已在楼下保时捷356A的驾驶座上待命,看到琴酒的身影从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迅速坐进副驾驶。
琴酒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结了冰:
“开车。”
保时捷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而无声地滑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
而在混乱的警视厅广场上空,那个浑身浴血、手掌被洞穿、意识全无的身影,重重地、无声无息地坠落在了下方绿化带中一片相对茂密的灌木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