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水晶灯散发出的光芒如同繁星般闪耀,在林川的瞳孔中晃出一片片细碎的光斑。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周梦琪的发梢上,那一点奶油仿佛是一个隐藏的秘密,等待着被揭开。
林川的记忆瞬间回到刚才,他路过备餐间时,无意间瞥见台面上摆放着未拆封的迷药包装。那锡纸的边角,沾着些许奶油渍,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周梦琪的鞋跟轻轻地碾压过红毯,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林川紧绷的神经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垂着的右手小指微微蜷起,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流淌,最终在手腕处洇开成一个淡淡的水痕。
林川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水痕的由来。他想起刚才周梦琪在往酒里撒粉末时,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导致不小心碰翻了矿泉水瓶,水滴溅到了她的手腕上。
林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贴着一个微型摄像头的接收器。早上,当周梦琪“不小心”碰倒咖啡杯时,他顺势将摄像头粘在了桌角,这个小小的举动,如今却成为了揭开真相的关键。
此时此刻,接收器在他的皮肤下微微震动,他知道手机里正在循环播放着一段画面:二十分钟前,周梦琪站在备餐间里,小心翼翼地撕开锡纸,白色的粉末如雪花般簌簌落入红酒杯中。而她的发梢,恰好蹭到了一旁的奶油裱花袋,留下了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奶油痕迹。
“姐姐,恭喜你今晚这么受欢迎,我敬你一杯。”周梦琪停在苏晚晴身侧,马尾辫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晃,蝴蝶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
她递酒杯的手稳得过分,可林川注意到她无名指指甲盖在杯柄上压出了青白的月牙——这杯酒她端了十分钟,手指早麻了。
苏晚晴的指尖距离杯壁仅有一线之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川如同鬼魅一般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他的动作异常迅猛,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过,令人猝不及防。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林川的胳膊肘狠狠地撞在了香槟塔上,那座原本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的香槟塔瞬间失去了平衡,上面的玻璃杯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纷纷散落下来。
“哎呀,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林川连忙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这杯酒,实在是对不住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踉跄了两步,看似站立不稳,但实际上却巧妙地将手掌虚虚地护在了苏晚晴的腰后,仿佛是在保护她免受伤害。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如同闪电一般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那只原本属于苏晚晴的酒杯。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周梦琪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瞬间变成了针尖大小,然而,尽管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嘴角却依然挂着那抹甜美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哥,您可真会开玩笑呢……”周梦琪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
“谁跟你开玩笑?”林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着红酒顺着他的喉咙滑落,他的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透露出一种男性特有的性感。
然而,就在他吞咽红酒的瞬间,他的眉头却突然紧紧地皱了起来。这酒的味道有些不对劲,虽然它有着苏晚晴最爱的勃艮第红酒的香气,但在这股香气之中,却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林川舔了舔嘴唇,感受着那股异样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开来。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表面上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空酒杯随手往周梦琪的怀里一塞,说道:“这酒的度数高得有些离谱啊,你这心意也太烈了,我怕我喝了会吐。”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宴会厅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静得甚至可以听见冰桶里冰块裂开时发出的那声清脆的脆响。
穿香奈儿套装的贵妇们交头接耳,珍珠项链在颈间晃出细碎的光:“这代驾小哥怎么回事?” “没看见苏总脸色吗?” 苏晚晴的表弟叼着雪茄笑出了声,拍着旁边人的肩膀:“我早说这小子有意思,比魔术师还会抢戏。”
周梦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川嘴角沾的酒渍,又看了眼苏晚晴——后者正慢条斯理擦着指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发梢的奶油,又落在她攥皱的裙角上。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要当场尖叫,但想起藏在化妆间的第二包药粉,想起苏明轩今晚要送苏晚晴的生日礼物,她咬着后槽牙扯出个更甜的笑:“林哥真幽默,我再去拿杯新的......”
“不用了。”苏晚晴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
她伸手按住周梦琪欲抽回的手腕,指腹恰好压在方才水痕洇开的位置,“小赵,去把备餐间的监控调出来。”
林川见状,心中暗叫不好,他连忙将手机揣进兜里,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用手轻轻擦拭着嘴角。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逃过他的余光。他瞥见秘书小赵正从宴会厅的角落里直起身子,原本一直低垂着的眼睛此刻却紧紧地盯着备餐间的方向。更让林川感到惊讶的是,小赵的手中竟然紧握着对讲机,而且由于太过用力,她的指节都已经微微泛白了。
林川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小赵早就注意到了周梦琪在备餐间多待的那十分钟。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周梦琪,只见她的手腕正被苏晚晴紧紧地握住,微微颤抖着,仿佛一片被狂风卷起的银杏叶,摇摇欲坠。
林川迅速摸出手机,假装漫不经心地刷着微信,实际上却悄悄地点开了早上藏好的摄像头录像。画面中,周梦琪撕开锡纸的动作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林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将手机屏幕对着苏晚晴晃了晃,后者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是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就在这时,宴会厅里的电子钟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报时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林川转头看去,只见时针和分针正好重合在九的位置上,九点整。
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林川回头一看,只见小赵正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走来。她的步伐稳健而利落,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前奏。
当小赵经过主桌时,她的余光迅速扫过林川手中的手机,然后又看了一眼周梦琪发梢上残留的奶油,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苏晚晴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苏晚晴端起自己的酒杯,杯壁倒映出小赵走近的身影。
她抿了口酒,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只有身边人能听见:“怎么?”
小赵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备餐间的监控......”
小赵的呼吸裹着香水尾调拂过苏晚晴耳垂时,林川正用拇指摩挲着空酒杯的杯口。
那点苦杏仁味还残留在舌尖,像根细针戳着他后槽牙——他早该在备餐间闻到的,怪自己方才只顾着盯周梦琪发梢的奶油,分了神。
“备餐间监控拷贝好了,和您手机里的录像时间线能对上。”小赵的声音压得比冰桶里的冰块还碎,尾音刚落,苏晚晴的指尖就在桌布下轻轻叩了两下。
林川盯着她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和三年前在剧团后台,他忘词时抠舞台幕布的模样如出一辙。
周梦琪还站在原地,发梢的奶油在水晶灯下泛着油光。
她望着苏晚晴扣住自己手腕的手,突然笑出了声:“姐姐该不会信了这代驾的胡话吧?我不过是......”
“不过是想给苏总送杯酒。”林川打断她,把空杯往小赵怀里一推,指腹在杯壁上蹭了蹭,“赵秘书,这杯子麻烦送检测中心,要是查出点什么......”他拖长尾音,眼角扫过周梦琪煞白的脸,“周小姐的马尾辫,可就不只是沾奶油这么简单了。”
小赵接过杯子时,指尖在林川掌心轻碰了下——是暗号。
林川想起今早她帮自己捡咖啡杯时,袖口露出的微型录音笔,原来这姑娘早把周梦琪在茶水间嘀咕“苏明轩最见不得姐姐受委屈”的话录了个全。
宴会厅的骚动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穿真丝旗袍的太太们捏着香槟杯的手悬在半空,苏晚晴的表弟把雪茄按进水晶烟灰缸,火星子溅在桌布上烧出个焦黑小点。
周梦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水痕已经洇成了淡蓝色的印子——是方才撒药粉时,矿泉水瓶里泡着的蓝月亮消毒液。
“小林。”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川转身就看见老顾。
这位苏家三十年的旧部,此刻西装领口的银袖扣闪着冷光,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方才和客人们寒暄时的笑纹。
林川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微微蜷着——那是十年前替苏老爷子挡酒时摔碎的玻璃扎的,苏晚晴提过,老顾最恨玩阴的。
“您问我是谁的人?”林川歪头笑,手指勾着代驾工牌晃了晃,“我啊,白天是代驾,晚上是代驾,喝多了是代驾,清醒着还是代驾。要非说有主子......”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心口,“这儿住着个要脸的。”
老顾的目光在林川脸上扫了三秒,突然笑出了声。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颗润喉糖,糖纸窸窣响:“苏小姐上个月说,遇到个能把冷笑话讲得比商战还精彩的代驾。今儿一见......”他把糖塞进林川手里,“是块好钢。”
林川捏着糖纸抬头,正看见苏晚晴被几个董事围住。
她垂着眼听着什么,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这是她不耐烦的信号。
他把糖塞进嘴里,薄荷味窜上鼻腔,拽着苏晚晴的手腕就往宴会厅角落走。
“姐,您看那盏水晶灯。”林川指着头顶晃眼的灯球,“照得您像尊观音,可观音面前该跪着求签的,不是被围着说教的。”他故意用了高中时给苏晚晴讲冷笑话的语气,“再说了,您今晚的c位是致辞台,不是这堆老登的包围圈。”
苏晚晴的手腕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没抽走。
她望着林川发梢沾的香槟渍,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牛仔外套的领口:“你总说我会装,可你才是最会装的那个。”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钢琴键上的羽毛,“刚才喝那杯酒时,手都在抖。”
林川的后颈突然发烫。
他想起方才酒液入喉时,喉结确实不受控制地滚了两下——倒不是怕药,是怕苏晚晴的指尖真碰到杯壁。
他挠了挠耳朵:“我这叫战术性手抖,懂不懂?”
苏晚晴的嘴角终于翘了翘。
她望着林川眼睛里跳动的光斑,突然觉得今晚的水晶灯没那么刺眼了。
远处传来主持人调试话筒的电流声,“嗞——”的一声后,是主持人清嗓子的动静:“各位来宾,接下来......”
林川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主持人正对着台本核对流程,聚光灯在他头顶打出个亮圈。
苏晚晴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看了眼,是小赵发来的消息:检测中心回电,杯壁残留γ-羟基丁酸。
周梦琪还站在主桌旁,盯着自己发梢的奶油。
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那姑娘是苏氏的实习生吧?”“看着挺乖的,怎么干这种事......” 有服务生端着新的香槟塔经过,玻璃碰撞声里,她听见主持人提高了音量:“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苏氏集团总裁苏晚晴女士......”
林川把苏晚晴往舞台方向推了推,自己退到阴影里。
他摸出手机,把早上藏的摄像头录像发给了小赵,又给代驾平台发了条消息:“今晚请假,有重要客人。” 舞台上的追光灯亮起时,他看见苏晚晴摘下金丝眼镜,露出了惯常的清冷笑意——那是她要开始致辞的标志。
而周梦琪的裙角,还沾着方才攥皱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