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合上那本刚抄完的维修手册,煤油灯的火苗晃了一下。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还在转着封口机的事。钢架太硬,震动传到压力阀,这问题得从结构上改。正要起身去灶房看看李工醒了没,忽然身子一震。
不是外面刮风,是她体内动了。
空间又来了反应,比上次还明显。眼前一闪,界面刷出个新分区——“坚果区”。
她愣住,点进去看。杏仁、核桃、腰果,整袋整袋地列在那儿,还有小型脱壳机、烘干箱的图标。她心跳快了两下。这要是能做坚果辣条、混合零食包,厂子就真能撑起一条新线。
可马上发现问题。空间里的原料只能临时取用,放不出来太久。要想批量生产,必须自己进货。她赶紧翻供销社的价目表,又问过张婶,村里连杏仁都没人卖,更别说批发。
她咬住嘴唇。邻省有两个县种山杏,山路远,但值得一试。回屋抓出地图铺桌上,铅笔圈了两个点,算来回路程、油耗、人工。三百斤量差不多够试产,再少不划算。写完清单,天已经黑透。
灯芯噼啪响了一声。她吹了口气,正想歇会儿,门吱呀开了。
陆峥披着旧军装进来,肩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看见她桌上摊着地图,眉头一皱:“还不睡?明天厂里一堆事。”
她没答,手指点了点纸上标红的两个地名。陆峥低头细看,目光停在“杏仁采购路线”几个字上。
“你要去外省?”他声音压低,“那边路不好走,前两天下雨,土路都烂了。”
“新品得推。”她说,“光靠米糕和辣条撑不住。咱得有拳头货。”
陆峥没说话,拿起铅笔在路线图上划了几道。哪里坡陡,哪里桥窄,他当兵时跑过运输,心里有数。半晌,他把笔拍在桌上。
“我去。”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刚开口。
“三轮车加拖斗,能装三百斤。”他打断她,“明早四点出发,赶在中午前到。你在家盯厂,等我回来。”
她还想争,看他眼神就知道没用。这人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
第二天傍晚,天边刚泛灰,院外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陆峥回来了,脸上全是泥点,军装前襟湿了一大片。拖斗上堆着几麻袋,盖着防水布,但边角已经渗水。
林晚赶紧迎上去。掀开袋子一看,心往下沉。杏仁摸着发软,有些颗粒表面起了白霜,轻轻一搓就有潮味冒出来。
“路上桥塌了。”陆峥抹了把脸,“绕土路,雨砸了半个多钟头。防水布挡不住。”
她蹲下身,一袋袋检查。五袋里有三袋进水,最重的一袋几乎全湿。这种天气晾晒来不及,不出两天就得霉。
她站起身,转身就往灶房走。“清空灶台,腾地方。”
陆峥跟进来:“咋办?还能救?”
她没答,借口说托人捎了新设备,从空间取出一台小型食品烘干机。银白色机身,带三层托盘,插上发电机就能用。她动作利索,接线、开机、调温,设到六十度,定时八小时。
“先摊开。”她指挥陆峥,“薄一点,别堆着。”
两人把杏仁倒出来,用手扒平。机器嗡嗡响起来,热风开始循环。林晚守在旁边,每隔半小时记一次湿度变化。陆峥坐在门槛上擦三轮车,军装搭在肩头,袖口磨出了毛边。
半夜,李工拄着拐过来敲门。他听说原料到了,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林晚开门让他看烘干机运转情况。
“温度稳得住?”李工问。
“目前正常。”她递给他记录本,“这是每半小时的数据,你看有没有异常。”
李工翻了两页,点点头:“要是这机器能撑住,这批料还能用。就是时间紧,八小时不够的话,得换班守。”
“我来值后半夜。”陆峥站起来。
“你回去睡。”林晚说,“明早还得修发电机接地线,你不在不行。”
陆峥没动。她抬头看他一眼:“听话。”
他这才点头,走了。临出门回头看了眼烘干机,眼神沉。
李工坐下,喝了口热水,低声问:“这机器哪来的?没见过这型号。”
“朋友帮忙弄的。”她含糊过去。
李工也不多问,只盯着仪表盘。温度一直稳在六十度上下,误差不超过两度。他慢慢松了口气:“行,有救。”
林晚没放松。她知道这种小机器扛不住长时间高负荷,万一中途停机,前功尽弃。她把剩下的干杏仁单独分出来,准备明天优先试产。
凌晨三点,第一层托盘的杏仁已经干透。她戴上手套取样,捏碎一颗,芯子脆响,没潮气。她点头,让李工换第二层进去。
陆峥天没亮就来了,带着工具箱。他先检查发电机,发现接地线松了半圈,立刻拧紧。又测了电压输出,确认稳定才罢休。
“今天能灌装?”他问。
“看烘干进度。”她说,“第一批要是成,下午就能试包装。”
陆峥嗯了一声,转身去清理厂房通道。昨夜搬麻袋蹭了一路泥,他拿扫帚一点一点清。
太阳升到屋顶,烘干机最后一层完成。林晚亲自验收,三百斤原料保住二百一十斤,损耗率低于行业标准。她把数据记进账本,翻到新品研发页,写下“坚果辣条试产计划”。
李工拿着样品去厨房调试配方。陆峥在门口修车,三轮车的链条换了新的,发动机声音顺溜多了。
林晚站在灶房门口,看着烘干机还在散热,外壳微微发烫。陆峥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热粥。
“喝点。”他说。
她接过碗,指尖碰到他手背。那双手全是茧,指甲缝里还有机油印。她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
陆峥靠着门框站着,望着厂房方向。“新品要是成了,得注册名字。”
她抬眼:“你想叫啥?”
“叫‘峥晚牌’。”他嗓音低,“别人知道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