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左右两侧的山坡上亮起无数火把,火光跳跃,映照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弓手——箭镞的寒光已然对准了山谷中参狼羌的队伍,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敌袭!举盾!”那柄“鬼门关”已被他握在手中。
“结阵!散开…”尔玛强首领同时嘶吼。
抬头望去——两侧山坡上现身的身影密密麻麻,足有两千余众,衣甲鲜明,阵型严整,那冲天的杀气,绝非散漫的羌兵,而是汉军中最精锐的士卒!
尔玛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战刃几乎指向董卓鼻尖,“姓董的,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董卓面色铁青,尚未开口。
山坡上,一将策马提刀而出,正是南阳黄晋!
他放声大笑,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得意:
“尔玛强首领!你已中了我家董校尉与皇甫将军的妙计了!哈哈哈!多谢你参狼部倾巢而出,助我军轻易剿灭牢姐羌!更妙的是,此刻你的老巢早已被赤羽营趁虚而入,踏为平地了!你的牛羊、女人,现在都已是我军的战利品!”
“什么?!部落……被抄了?!” 尔玛强如遭雷击,无边的暴怒让他须发皆张,死死盯住董卓: “董!仲!颖!枉我如此信你!你竟设下如此毒计坑我?!我要杀了你这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黄晋见状,话语更是诛心,字字如刀: “董校尉与我家将军早已定下这驱虎吞狼、一石二鸟之计!今日便是你参狼羌与牢姐羌一同覆灭之时!董校尉当居首功!待回师之后,皇甫将军必亲自为董校尉向朝廷请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哈哈哈!”
这话如同最冰冷的毒刺,尔玛强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烧毁:“给我将这几人给我剁成肉酱!”
根本不容董卓分辨——事实上,黄晋这番话半真半假,时机却拿捏得恶毒至极,精准地戳中了尔玛强最深的恐惧与怒意!
尔玛强咆哮着挥刀便砍向董卓!他身边的亲卫也毫不犹豫地对着董卓、黄昭、董越等寥寥数人发动了攻击!
“蠢货!你中离间计了!”董卓惊怒交加,挥刀架开尔玛强的劈砍,“鬼门关”上的黑气剧烈翻涌。
但他身边只有黄昭、董越和几个亲兵,一时陷入参狼羌精锐的疯狂围攻之中,险象环生!
“保护大人!”董越大喝,短刀翻飞,格挡开刺来的长矛,将一名扑上来的羌兵震退,死死护在董卓侧翼,寸步不让。
此时的黄昭,却已萌生退意。
他心念电转,早知已深陷危局,只是没料到危机来得如此迅猛直接。
若能趁此混乱脱身,前去与华哥儿会合,正是天赐良机!
虽深陷重围,但他已今非昔比——踏入通脉境后,内力奔涌周身,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反应感知,皆远超往日。
纵然深陷重围,他亦有信心杀出一条生路,全身而退!
后方李傕、郭汜见状大惊,立刻率领三百汉军试图向前冲击,接应董卓。
但混乱的牛羊车驾和同样陷入混乱、并开始敌视所有汉人的参狼羌散兵挡住了去路,双方混战在一起!
山坡上,黄晋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自相残杀的局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而,看着看着,他的笑容微微收敛。
只见被重重围困的董卓竟勇猛无比,那柄“鬼门关”大刀挥舞起来,如同黑色的旋风,刀锋所至,血肉横飞,周遭羌兵竟无人能近其身,反而被接连劈翻!
在董卓与几名亲兵的拼死力战之下,他们竟隐隐杀出了一小片空地,眼看就要与后方奋力前冲的李傕、郭汜部会合!
“哼,困兽之斗!”黄晋眼神一冷,绝不能让他们会合!
他悄悄取过身旁亲卫的一张强弓,搭上一支破甲重箭,弓开如满月,计算着董卓挥刀格挡后的瞬间空档。
就是现在! “嗖——!”
箭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快如闪电,精准地穿过人群缝隙!
“呃!”董卓正挥刀逼退两名羌兵,猝不及防,只觉右肩后方猛地一痛,一股巨力传来,那支重箭竟然穿透了他肩部的铠甲,深入骨肉!
董卓一声闷哼,庞大的身躯剧震,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顺势大叫一声:“无耻小人!竟敢放冷箭!”
整个人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猛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被一箭射杀!
“叔父!” “大人!”
董越和其他亲兵见状目眦欲裂,疯狂地冲了过去,将跌在地上的董卓围住。
尔玛强也是一愣,没想到董卓竟会被冷箭射杀。
山坡上,黄晋见董卓坠马,生死不知,心中大喜。
目的已达到大半,他看着下方依旧混乱的战场,参狼羌和董卓部还在混战,但若再坐视下去,等他们反应过来,难免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甚至可能让董卓部与参狼羌残部暂时联手。
不能再等了! 黄晋猛地拔出佩剑,向前一挥:“赤羽营听令!羌人反复无常,袭杀朝廷命官,罪无可赦!全军出击——将这些叛羌,尽数剿灭,一个不留!”
“杀!” 一轮箭雨过后,震天的喊杀声从山坡两侧响起,蓄锐已久的两千赤羽营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山下已然血流成河的混乱战场,发起了冲锋!
黄昭猛夹马腹,胯下枣红马向着包围圈的薄弱处疾冲。
他手中环首刀左格右挡,内力贯注之下,刀锋泛起淡淡青芒,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荡开刺来的兵刃,眼看就要撕开一道缺口!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毫无征兆地从下方袭来,直刺后心!
黄昭浑身的汗毛瞬倒竖,他根本来不及回头看清,腰腹猛地发力,硬生生从飞驰的马背上腾空跃起!
“嗤啦——!” 一道凌厉的寒光几乎贴着他的靴底掠过,将他坐骑的鞍鞯撕裂开来!枣红马受惊,发出一声长嘶。
黄昭凌空翻身,踉跄落地,抬眼望去,只见阿依莫骑在她那匹雄健的灰狼之上,手中一柄奇形骨刃正散发着寒气。
黄昭急声大喝,“阿依莫!你冷静点!我们中计了!那家伙与董校尉分明有旧怨!这是他的反间毒计,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你想想清楚!”
然而,此时的阿依莫如何听得进去?
部落被屠,亲人生死不知,眼前所有汉人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她一言不发,回应黄昭的只有再次扬起的骨刃!
“呜——!” 低沉的狼嚎在四周响起。
黄昭心下一沉,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落地的瞬间,已有五、六名狼骑兵无声地围拢上来,封住了他所有退路。
她们胯下的战狼呲着锋利的獠牙,发出低吼,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了场中的黄昭。
退路已绝,解释无用,黄昭紧握环首刀,刀尖微抬,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起手式。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唯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