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脑子飞速旋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手心的汗意还没散去，陆时衍的目光却像是带着温度，牢牢锁在她脸上，让她无所遁形。
“刚才那波操作，”陆时衍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刚才按的侧键，语气听不出喜怒，“反应很快，意识也不错。不像新手能打出来的。”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瞬间煞白的脸，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说‘纯粹运气好’，我也信。”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让苏晚的脸颊更烫了。
她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运气好……我就是乱按的，没想到刚好挡住了……”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眼前这个电竞大神了。
陆时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站直了身体，退开了半步距离。
“下去吧。”他淡淡地说，转身走向台下，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
苏晚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从电竞椅上滑下来，拉着还在发愣的林晓晓就往体育馆外冲。
直到跑出好远，耳边的喧嚣声彻底消失，她才敢停下脚步，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我的妈呀晚晚！”林晓晓拍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刚才陆神看你的眼神，我还以为你要被当场抓包了！”
苏晚没力气说话，只是捂着胸口，感觉心脏还在疯狂擂鼓。
抓包？
她刚才差点就被拆穿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林晓晓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你不会玩《星途》吗？刚才那波操作，专业辅助都不一定能做到那么极限！”
苏晚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就见陈雨从不远处的树荫下走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地说：“别问了，她现在脑子一团乱。”
陈雨走到苏晚面前，递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先冷静一下。刚才陆时衍的反应，你注意到了吗？”
苏晚接过水，指尖的冰凉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茫然地摇摇头。
“他最后那句‘运气好’，明显是不信。”陈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神，“他对你产生怀疑了。”
怀疑……
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苏晚心里那点侥幸。
是啊，陆时衍是谁？电竞圈的大神，心思缜密程度远超常人。她刚才那波“失误”的操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那现在怎么办？”林晓晓急了，“他不会真的去查你吧？”
苏晚喝了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查？她的“晚”号是完全匿名的，注册信息都是假的，应该查不到什么。但陆时衍要是在现实里盯着她……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苏晚就觉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来一趟电竞社训练室，关于战队分析师的事。——陆时衍】
苏晚的心脏又是一紧。
分析师？
他还没打算放过她？
“谁的短信？”林晓晓凑过来看。
苏晚把手机锁屏，深吸一口气：“陆时衍，他让我去训练室。”
“什么？！”林晓晓眼睛瞪得溜圆，“他找你干嘛？不会是要……”
“别瞎猜。”陈雨打断她，看向苏晚，“你打算去吗？”
去，就是羊入虎口，随时可能被拆穿马甲。
不去，就是直接拒绝校草兼电竞大神的邀请，不仅没面子，还可能彻底断了和他产生交集的机会。
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矿泉水瓶，瓶身被她捏得变形。
她暗恋了三年的人，主动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哪怕这橄榄枝上带着刺，她真的能拒绝吗？
“我……”苏晚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去。”
至少，她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晚晚你疯了？”林晓晓急道，“这明显是鸿门宴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雨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而且，这可能是你接近他的唯一机会。只要你稳住，别再犯刚才那样的低级错误，他抓不到实质性证据。”
苏晚点点头，算是给自己打气。
她可以的。
不就是去训练室吗？只要她时刻记住自己是“苏晚”，是那个对《星途》一知半解的小透明，就不会有事。
“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苏晚对林晓晓和陈雨说，转身走向教学楼方向。
没人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需要找个地方，快速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更重要的是——把刚才改回去的快捷键，偷偷改回来一部分。
至少，要保证自己在正常操作时不会因为不习惯而暴露太多。
十几分钟后，苏晚站在了电竞社训练室的门口。
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
熟悉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苏晚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推开门，训练室里只有陆时衍一个人。他正坐在主位的电竞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似乎在复盘刚才的招新录像。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什么情绪：“来了。”
“嗯。”苏晚低着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陆时衍关掉了录像，转过来面对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考虑得怎么样？”
“考虑……什么？”苏晚装傻。
陆时衍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做我们战队的分析师。主要负责辅助位的战术分析，偶尔需要你上场顶替。”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上场顶替？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我……我觉得我可能不太合适。”苏晚连忙摆手，“我对《星途》真的不太了解，刚才那波是意外……”
“意外？”陆时衍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能在意外中打出职业级辅助操作的人，说自己不了解游戏？苏晚同学，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自己演技很好？”
苏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又羞又窘。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陆时衍忽然换了个语气，身体往后靠了靠，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加入我们战队，对你只有好处。”
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回报，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
一个要求……
苏晚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她能提什么要求？
要他的签名？还是……让他别再怀疑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陆时衍又加了把火：“比如，下周校运会男子100米决赛的前排票，我这里刚好有两张多余的。”
！！！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校运会男子100米决赛……那是陆时衍每年必参加的项目，也是她每年都会偷偷去看的比赛。前排票更是一票难求，她去年蹲了好久都没抢到。
他怎么会知道……
陆时衍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却没点破，只是淡淡地说：“考虑一下？”
苏晚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暗恋对象，是她梦寐以求的前排观赛机会；一边是随时可能暴露的电竞马甲，是她小心翼翼守护了很久的秘密。
天平的两端，似乎都沉甸甸的。
“我……”苏晚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败给了心底那份汹涌的喜欢，“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陆时衍的眼神很专注。
“我只负责战术分析，不上场。”苏晚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底线，“而且，我需要时间熟悉战队的战术，不能太快逼我。”
她不敢保证自己永远不暴露，但至少，要给自己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
陆时衍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拒绝。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收回请求时，陆时衍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整个训练室的氛围都变得柔和起来。
“可以。”他点头，伸出手，“欢迎加入‘破晓’战队，分析师苏晚。”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的触碰，却像是有电流窜过，让她的指尖发麻，心跳再次失控。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苏晚赶紧收回手，假装镇定地问。
“今天下午放学后，来这里找我。”陆时衍收回手，靠回椅背上，“我会把战队的战术资料发给你，你先熟悉一下。”
“好。”苏晚点点头，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嗯。”
苏晚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时衍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脑，目光落在屏幕上，似乎在忙什么，但苏晚总觉得，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屏幕上。
她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快步离开了训练室。
直到走出电竞社的大门，她才敢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刚才……她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了？
加入“破晓”战队，当陆时衍的分析师……
这意味着她以后要和他频繁接触，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研究《星途》战术，甚至可能……被迫上场。
想到这里，苏晚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一边是甜蜜的暗恋，一边是随时可能坠落的深渊。
而这根钢丝的另一端，正被陆时衍牢牢握在手里。
下午的课，苏晚听得心不在焉。
她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名为“破晓战队战术资料”的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星途》的战术分析和比赛录像。
她点开其中一个关于辅助位的录像，是陆时衍之前带队比赛的视频。
画面里，他操作着Adc在团战中穿梭，走位犀利，输出拉满，每一次技能释放都精准无比。
苏晚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这个人，在游戏里是如此耀眼，哪怕只是看着他的操作，都能让她心跳失控。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旁边的林晓晓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苏晚赶紧锁屏，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看。”
“还说没什么，脸都红了。”林晓晓挤眉弄眼，“是不是在看陆神的照片？”
苏晚：“……”
她能说自己在看他打游戏的录像吗？
“对了晚晚，”林晓晓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去食堂吃饭，看到陆神了。”
“嗯？”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林晓晓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我看到他对面的位置，放了一杯草莓奶昔。”
草莓奶昔……
那是苏晚最喜欢喝的饮料。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晓晓：“你说什么？”
“真的！”林晓晓点头，“我还以为是给哪个女生带的呢，结果等了好久都没人去拿。后来陆神走的时候，就把那杯奶昔留在那儿了……”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是……给她带的吗？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喝草莓奶昔？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苏晚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
她一路跑到电竞社训练室，推开门，就看到陆时衍已经在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除了电脑，还放着一杯……草莓奶昔。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
陆时衍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了？过来坐。”
苏晚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杯奶昔上。
“知道你喜欢喝这个，”陆时衍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自然地说，“刚才去食堂顺便买的，不介意吧？”
“……不介意，谢谢。”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拿起奶昔，吸管戳进去的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
冰凉的奶昔滑入喉咙，甜腻的味道却好像一直甜到了心底。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陆时衍。
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给她讲解战队目前的战术体系。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一刻，训练室里很安静，只有他低沉的讲解声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苏晚握着温热的奶昔杯，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也许……加入战队，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至少，在这一刻，她离他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
然而，这种美好的错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陆时衍讲解完战术，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地问：“对了，苏晚同学，你《星途》的Id是什么？以后战队训练，可能需要你用自己的号登录。”
！！！
苏晚握着奶昔杯的手猛地一紧，差点把杯子捏碎。
Id？
她的Id是“晚”啊！
这个问题，简直是精准踩中了她的死穴！
苏晚的大脑飞速运转，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没有Id？还是随便编一个？
就在她即将被逼到绝境时，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赵宇和周泽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哟，队长，这就是你说的新分析师？”赵宇一眼就看到了苏晚，眼睛顿时亮了，“就是今天招新时那个……嗯？”
他的目光在苏晚和陆时衍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杯草莓奶昔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打扰你们吧？”
陆时衍的问话被打断，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没事，进来吧。”
他重新看向苏晚，刚才那个关于Id的问题，却像是被他暂时搁置了。
苏晚暗地里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陆时衍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而她的马甲，也在这一次次的试探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