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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佐格……影武者……脑桥中断手术……梆子声……催眠开关…… 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源稚女压垮。

楚子航和夏弥安静地看着源稚女,像两尊沉默的守护雕塑。他们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给予他消化这惊天真相所需的空间和时间。

许久,源稚女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曾倾倒众生、流转着无尽风情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败。

源稚女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言不发地朝着公园外走去。脚步虚浮,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充满了无家可归的漂泊感。

楚子航和夏弥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穿过寂静的街道,绕过几个街角,最终竟又回到了公园。

夏弥看着前方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声音放得很柔:“别纠结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哥哥。路师兄他们……应该正在等你。”

源稚女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他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辩解、拒绝、或是询问,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深处,化作一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哽咽。

去面对哥哥?以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表情?原谅?还是继续怨恨?他不知道。真相剥离了恨的缘由,却并未立刻赋予他爱的勇气。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源稚女身体猛地一僵!

那只手……触感极其异常!绝非人类温暖的肌肤,而是冰冷、坚硬、覆盖着某种细腻却绝对非人的鳞片,指尖甚至带着某种锐利的弧度,如同……龙类的爪!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源稚女骇然转头看去——

搭着他肩膀的,确实是夏弥的手。但那只手,此刻已经部分龙化!细密的、闪烁着淡淡光泽的鳞片从她的袖口延伸出来,覆盖了手背和手指,指甲变得尖长而锋利。而她的脸上,依旧是人类少女的明媚容颜,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微笑。

这极致的反差让人头皮发麻!

更让源稚女震惊的是,夏弥的另一只手,正亲昵地搂着楚子航的胳膊。而楚子航,表情没有任何意外或惊恐,反而十分自然,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搂得更舒服些,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紧接着,夏弥的背后,一对膜翼“唰”地一声展开,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

源稚女瞬间明白了。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路明非能驱使一位龙王,那么在驱使另一位龙王,似乎也并非不可想象。而自己此刻……

“夏弥小姐……你……”源稚女的声音干涩无比。

夏弥歪了歪头,龙化的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容依旧灿烂,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放心啦,不吃你。就是觉得走路太慢了,我们飞过去比较快。怎么样,风间琉璃大人,赏个脸,搭个顺风龙?”

源稚女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习惯就好”的楚子航,心中那点悲春伤秋的纠结忽然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自嘲,也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释然。他忽然看向楚子航,问出了一个让冰山脸都险些破功的问题:

“右京老师……晚上……是真的搂着龙王睡觉吗?”

楚子航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眼神飘忽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顶着巨大的羞耻感,极其轻微却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源稚女眼中顿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崇拜的光芒!他上下打量着楚子航,一位能够降服龙王,并与之同床共枕……的牛郎……这是何等的魄力!

“了不起!”源稚女由衷地赞叹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敬仰。

随即,源稚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夏弥说:“夏弥小姐,既然要去见哥哥……能否允许我……稍微化个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太狼狈的样子。”

夏弥闻言,龙化的爪子挥了挥,显得有些不耐烦:“哎呀,大男人的化什么妆!不碍事的!咱们一边飞一边让你吹吹风,什么狼狈都吹没啦!保证你落地的时候容光焕发!走了走了!”

说完,不等源稚女再反对,夏弥搂紧楚子航,龙化的爪子则一把抓住源稚女的胳膊。双翼猛地一振,强大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三道身影瞬间拔地而起,融入东京的夜空,朝着源氏重工的方向疾驰而去。

高空中,源稚女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感受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冰冷龙爪,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这算……被绑架了吗? 嗯,应该是了。 还是被一位龙王和她的屠龙者男友联手绑架的。 这经历,恐怕也是独一份了。

源氏重工天台。气氛已然从最初的极度震惊和混乱,逐渐转变为一种诡异的……常态化的魔幻现实。

诸位家主经过昂热、上杉越以及源稚生的轮番解释,虽然大脑依旧有些过载,但至少表面上已经能够勉强接受:

“路明非没死”、“昂热没死”、“橘政宗是影武者”、“幕后黑手是赫尔佐格”、“老唐是己方龙王”等一系列设定。

此刻,天台中央,路明非、老唐、源稚生、昂热校长四人正围坐一桌,哗啦啦地搓着麻将。

绘梨衣搬了个小凳子紧挨着路明非坐着,怀里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小黄鸭和一堆零食。她时不时拿起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递到路明非嘴边,路明非则很自然地低头叼住,含糊不清地道谢,然后继续研究手里的牌型。

偶尔,路明非会侧头在绘梨衣耳边低声说句什么,绘梨衣就会被逗得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驱散了不少天台上的紧张气氛。

老唐一边打牌一边抱怨:“我说明明,打麻将能不能专心点?又是喂牌又是讲笑话的,你这属于场外干扰啊!”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龙王还在乎输赢?再说了,我老婆给我喂吃的怎么了?羡慕死你这条单身龙!”

昂热校长优雅地打出一张牌,微笑道:“年轻人恩爱是好事。不过路明非,你刚才点炮了。”

源稚生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天台入口,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期待。他在等他的弟弟。

另一边,上杉越被诸位家主围在中间。这位曾经的影皇,向风魔小太郎、犬山贺等人更详细地讲述着赫尔佐格的阴谋、黑天鹅港的往事以及他自己当年为何要逃避家族。

家主们听得面色凝重,时而愤怒捶腿,时而唏嘘感叹,时而又因上杉越话语中流露出的对子女深沉却笨拙的爱而感到一丝动容。

乌鸦、夜叉和樱则负责警戒和后勤,他们谨慎地关注着四周,同时确保桌上的清酒和茶水得到补充。只是他们的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麻将桌那边——看着自家大家长和校长、龙王、S级一起打麻将……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需要时间适应。

与此同时,东京湾外的公海上,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轮正在夜色中平稳航行。

船舱内一个改装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里,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泡着脚,热水淹没到他肥胖的肚腩。

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播放着不知从哪下载的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凯撒和芬格尔也各自占据着一个泡脚桶。

凯撒哪怕是在泡脚,也依旧坐姿挺拔,手里端着一杯冰镇香槟,眼神却有些放空,显然还在消化最近的巨变。

芬格尔则一边泡脚一边狂炫炸鸡,满嘴油光,面前的平板电脑上不再是代码,而是各种八卦论坛的页面。

装备部的部长阿卡杜拉和副部长卡尔副副部长,以及几个核心骨干,也挤在房间里,占据了另外几个泡脚桶。

他们看起来愁眉苦脸,仿佛不是来执行任务而是来受刑的。

其中一个专员正小心翼翼地试图给他的掌机套上三层防水袋。

“我说副校长,”芬格尔啃完一个鸡腿,含糊不清地问道,“咱们就这么泡着脚等着?总得有点具体计划吧?师弟……哦不,路校董那边到底怎么安排的?”

副校长暂停了综艺节目,呷了一口啤酒,打了个响亮的嗝,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具体计划?等着就是最大的计划!昂热和路明非那两个家伙,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疯子,他们联手做的局,需要咱们操心细节吗?”

副校长晃着胖脑袋,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赫尔佐格那个老阴比,从北极圈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的幽灵,狡猾得跟泥鳅一样。还有那个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复苏的白王,都不是靠蛮力能硬刚的。我们需要的是时机,一击必杀的时机。”

凯撒微微皱眉:“所以我们就在这里……泡脚,等待召唤?”

“没错!”副校长拍了拍水花,“养精蓄锐,保持状态!等路明非或者昂热发出信号,咱们就得像离弦之箭一样冲过去!到时候,装备部的家伙们,你们那些宝贝玩意儿可得给力点!”

阿卡杜拉部长哭丧着脸:“可是副校长……我们是文职人员,不擅长武力呀……我们就只是搞搞发明而已……”

副部长卡尔也附和:“是呀,校长,我们就是捣鼓后勤的,要不然通知施耐德教授,把执行部调过来……”

副校长眼睛一瞪:“少废话!到时候要是掉链子,我就把你们连同你们的发明一起扔海里喂鱼!现在,都给老子好好泡脚!芬格尔,炸鸡分我一半!”

源氏重工天台。 夜空中传来的破风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夏弥收敛龙翼,如同轻盈的蝴蝶般缓缓降落在天台中央。她松开手,楚子航稳稳落地,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被她另一只龙爪提溜着的源稚女,落地时则稍微踉跄了一下。

这一刻,所有家主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他们看到了夏弥尚未完全褪去的龙化特征,但经历了老唐的冲击后,他们已经能够相对淡定地接受“又一位龙王是友军”的设定了。他们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源稚女身上。

这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年轻人,眉眼间与源稚生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阴柔与破碎感。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带着戒备、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这就是源稚女的弟弟,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

麻将桌旁的源稚生,在听到破风声的瞬间就已猛地站了起来。他甚至顾不上打了一半的牌,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刚刚落地的身影。

“稚女……”源稚生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绕过麻将桌,一步步地向源稚女走去。

源稚女也看到了哥哥。兄弟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张力,愧疚、伤痛、疏离、还有那斩不断的血缘羁绊。

夏弥则拉着楚子航,非常自然地走到麻将桌旁,指了指源稚生空出来的位置,对昂热和老唐说:“校长,老哥,挪挪地儿,加两个位子?”

老唐嘿嘿一笑,主动把位置让给了楚子航,自己凑到路明非旁边去看牌了。

夏弥则挤在楚子航和昂热中间,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麻将。

源稚生终于走到了弟弟面前。他伸出手,动作极其缓慢,带着无比的迟疑和小心翼翼,似乎想去触摸弟弟的脸庞,又怕被对方厌恶地打开。

源稚女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哥哥,眼神如同深潭。

最终,源稚生的指尖还是轻轻触碰到了源稚女的脸颊。那触感冰凉。源稚生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稚女……”

就在源稚生的手指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源稚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这个轻柔的触碰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情绪火山,他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哥哥的手。

紧接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带着强烈自嘲和痛苦的大笑从源稚女喉咙里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哥哥?你叫我稚女?多么温柔的称呼啊……”

源稚女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蜘蛛切贯穿的幻痛:“哥哥!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吗,你应该再拿起你的蜘蛛切,再一次!就像当年那样,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捅穿这里!把我这个‘鬼’彻底消灭掉!”

源稚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对了,记得浇上汽油,点一把火,把我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不要剩下,这样才彻底,这样才符合你‘正义的伙伴’的身份啊!我的好哥哥!!”

源稚生看着弟弟激动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深深地低下头,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话语:“对不起……稚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那巨大的创伤。

源稚女似乎被他的道歉彻底激怒了,或者说,他需要一种方式来宣泄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巨大情绪。他猛地冲上前,开始用拳头捶打源稚生的胸口、肩膀!他没有使用任何言灵的力量,只是像一个撒泼的孩子,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内心的痛苦和委屈。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我忘记井底的黑暗吗,对不起能让我不再听到那该死的梆子声吗。”他一边打,一边哭喊着,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源稚生心上,也扎在自己心上。

源稚生没有丝毫反抗,他甚至主动卸下了所有的防御,任由弟弟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拳头并不重,甚至因为源稚女的激动而显得有些杂乱无力,但其中蕴含的痛苦却重若千钧。

源稚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他只希望弟弟发泄完之后,还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周围的所有人,诸位家主、上杉越、昂热、甚至打麻将的几位,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人上前阻止。这是源家兄弟之间必须经历的痛楚,外人无法插手。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或直接或间接地,投向了麻将桌旁的路明非。仿佛他才是这场戏的导演,而此刻剧情陷入了僵局,需要他出来推动。

路明非被这么多道目光注视着,显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嘟囔道:“都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情感节目主持人……”

夏弥一边摸牌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路师兄,别看热闹了,再看下去真出人命了。象龟的心理防线快要被拍碎了,物理意义上的也挺疼的。”

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牌一推:“哎,清一色一条龙……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路明非站起身,脸上那副懒散的表情渐渐收敛。他伸出手,虚空一抓——一柄造型古朴、刀身狭长的唐刀仿佛撕裂空间般,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刀鞘上流淌着暗沉的光泽。

他握着刀,缓缓地走向那对仍在纠缠的兄弟。他的步伐很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自带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场。

“稚女。”路明非在几步外站定,声音平静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嗯……对我来说是上辈子的事了。呵呵,那时候你说过,你会赌我赢的。”

路明非随意地挽了个刀花,动作流畅而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源稚女身上,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他像是在对源稚女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是对在场所有人诉说。

“说起来,我也有个弟弟。”路明非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罕见的、深藏的落寞,“那小子啊……可不像你这么让人心疼。他调皮得很,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而且更悲催的是……我还打不过他。”

路明非自嘲地笑了笑:“那小子也挺看不上我的,总觉得我拉低了他的档次,丢了他的人……是啊,我一个废柴,怎么配当那么优秀的魔鬼的哥哥呢?”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可是啊……可是……可是他是我的弟弟呀。即便他是个小魔鬼,玩弄人心,视众生为棋子,我又能怎么办呢?即便我是个废柴,懦弱、无能、总想着逃跑,他又能怎么办呢?”

路明非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又落回源稚女身上,眼神深邃:“到头来,也就只能相互依偎,相互靠着,彼此取暖了……哪怕那温暖来自于地狱的火焰,也总比一个人冻死在冰原上要强,不是吗?”

路明非顿了顿,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稚女,你呢?你会原谅你的哥哥吗?这个同样愚蠢、同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真心实意想要弥补你的哥哥?”

源稚女停下了捶打的动作,喘着气,看着路明非。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愤怒、痛苦、茫然、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动摇。

源稚女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头受伤的、不知所措的幼兽。

路明非看着他这模棱两可、沉默以对的样子,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愉悦之意。

“唉……”路明非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萧索,“看起来你是不会原谅他了。说来也是,毕竟……即便是我那个小魔鬼弟弟,也从来没有真正拿刀捅过我。而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拿刀去捅他。”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却平静得可怕:“看在你这么相信我的份上,看在你上辈子赌我赢的份上……稚女,我帮你做个了断吧。”

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仿佛有无形的法则被引动。下一瞬间,路明非手中的那柄唐刀,诡异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源稚女的手中!而源稚女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松开手,那刀柄仿佛与他手掌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场上除了昂热、楚子航、夏弥、老唐和绘梨衣之外的所有人——包括源稚生、上杉越、所有家主、乌鸦、夜叉、樱——全都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无形力量彻底禁锢了!

他们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球转动都变得极其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言灵·时间零?不,甚至是更高级别的领域力量!

源稚生的身体更是被这股力量强行固定住,双臂微微张开,如同被钉在无形的十字架上,完全无法反抗。

诸位家主也是心中巨震,完全不明白路明非想干什么!

路明非缓缓走到被禁锢的源稚生面前,无视源稚生眼中流露出的震惊和不解。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源稚生黑色风衣和衬衫的扣子,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

然后,路明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就像屠夫标记待宰的牲畜一样,在源稚生左胸心脏的位置,清晰地画上了一个刺眼的“╳”!

“喏,稚女。”路明非做完这一切,退后一步,对着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源稚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往这里捅。用力点。一刀下去,所有的恩怨情仇,就都结束了。他欠你的,用命来还。很公平,不是吗?”

源稚女握着刀,手抖得厉害。那柄唐刀此刻重若千钧!他看着哥哥胸膛上那个鲜红的“╳”,看着哥哥眼中那难以置信却又逐渐化为悲凉和认命的眼神,只觉得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不……不要!!!”源稚女终于能发出声音了,那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绝望,“路明非,住手!我不要,我不要杀他!放开我!放开我啊!!”

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甩脱手中的刀,试图摆脱那无形的控制,但一切都是徒劳。他被那股力量操控着,如同提线木偶般,一步一步地、缓慢地、朝着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源稚生走去。

“不要……哥……哥哥……快跑啊……”源稚女的哭喊声变成了绝望的哀鸣,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我不是……我没想……我没想要你死啊……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恨哥哥的背叛,怨哥哥的愚蠢,但他从未……从未真正想要哥哥死!那巨大的恨意背后,藏着的反而是最深的依赖和渴望。

他只是被困在了过去的噩梦里,不知道该如何走出来,如何面对这份被真相颠覆了的、无比复杂的感情。

而现在,路明非却要用这种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逼他做出选择,或者说,逼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刀尖,颤抖着,一点一点地,逼近了源稚生胸膛上那个血红色的“╳”。

源稚生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他没有再挣扎,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作为赎罪的命运。

所有被禁锢的人都在心中疯狂呐喊,却无能为力。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就在那冰冷的刀尖即将触碰到源稚生皮肤的刹那——

“行了。”

路明非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禁锢着所有人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无踪! 同时,源稚女手中的唐刀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源稚女脱力般地瘫软下去,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淹没了他,他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源稚生猛地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体的自由,他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而是猛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将瘫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弟弟紧紧抱在怀里!

“稚女!稚女!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是哥哥错了!”源稚生用尽全力抱着弟弟,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道歉的话,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源稚女起初还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但很快,那挣扎就变成了无助的抓挠,最终,他反手也死死地抱住了哥哥,将脸埋在哥哥的肩头,哭声从声嘶力竭逐渐变为压抑的、委屈的呜咽。

兄弟俩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相拥,哭成一团。所有的隔阂、怨恨、误解,仿佛都在这一刻的泪水与拥抱中,开始慢慢消融。

路明非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兄弟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唐刀,刀身在他手中无声地消散。

他转过身,走回麻将桌,重新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拿起绘梨衣递过来的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咬了一口,含糊地对老唐说:“老唐,到你了,出牌啊。”

老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抱头痛哭的兄弟,咂了咂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打出一张牌:“三条。”

昂热校长优雅地推了推眼镜,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的光芒。

夏弥偷偷对楚子航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师兄,路师兄当时对我俩可没这么温柔……”

楚子航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的侧影,“是因为绘梨衣在这里,师弟不想让她看到骨肉相残的样子……”

楚子航和夏弥,已经能想象到了,如果绘梨衣不在天台,这里将变成人间炼狱,会有一副兄弟相残的画面上演,最后在悔恨中达成和解……

上杉越看着相拥的两个儿子,老泪纵横,却又露出了一个无比欣慰和感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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