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污染了。”
开口解释的，是那个眼神锐利，手中还拿着尸脸花的女人。
“规则第一条，‘祠堂之内，皆为亡人，你们的身份是前来吊唁的宾客，请谨记自身身份’。”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壮汉那张呆滞的脸。
“他现在，已经不认为自己是来吊唁的宾客了。”
“他活不了。”
随着女人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壮汉动了。
他的目标，是祠堂的后堂。
他绕过供桌，掀开通往后堂的深蓝色布帘。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布帘落下，将后堂的黑暗与祠堂的烛光彻底隔绝，也隔绝了壮汉的身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钉在祠堂右侧的那排纸人身上。
“啊——！”
“你又发什么疯！”有人不耐烦地低吼。
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句斥责便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张……活生生的，属于人的面孔。
皮肤的纹理，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甚至还有下巴上的一颗黑痣。
那张脸，赫然就是刚才进入后堂的壮汉！
“祠堂之内，皆为亡人。”有人喃喃低语：“纸人亦是宾客……”
而他们也是“宾客”。
低喃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个荒诞又致命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生长——他们，究竟是什么？
男人没再开口，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那规则后的含义。
“不……我不要……”
一个一直缩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突然抱着头，不断重复着嘴里的话语。
“我不要变成纸人……我不要死在这里……”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死死地定格在祠堂那扇没有完全关闭的木门上。
“出去……”
“对！出去！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只要我们逃出去，就不会变成纸人！那门还开着！我们能出去！”
逃出去。
逃出去！
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
“别去送死！”
有人好心地伸手去拽，却被一股根本不属于瘦弱青年的巨力甩开，踉跄着撞在旁边人的身上，看着青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一秒。
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
祠堂内，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纸人面部的变化。
没有变化。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他的脸……没有出现……”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真的……没有！”
“难道……他真的逃出去了？”
“怕个卵！规则说‘祠堂之内，皆为亡人’！那只要不在祠堂里，不就没事了吗！那小子没变成纸人就是证据！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寸头男啐了一口，脸上带着几分亡命之徒的狠戾。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
求生的本能，加上有人带头，让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对！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冲出去！”
“妈的，拼了！”
几秒钟的犹豫后，除了眼镜男，又有七八个人一咬牙，跟着那寸头男人，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门外那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中。
祠堂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剩下的十来个人，面面相觑，空气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蠢货。”白仄骂道。
“怎么说？”那个眼神锐利的女人——秦九，压低声音问道。
“规则说‘祠堂之内，皆为亡人’，是陈述。”
他顿了顿，看向轮椅上至始至终都安静坐着的女人，才继续开口。
“意思是，从我们踏入这里开始，身份就已经定了。逃离祠堂，不代表能变回‘活人’，只代表你放弃了‘宾客’的身份。”
放弃了宾客身份的后果，没人敢再想下去。
【宿主，他很聪明。】019吹着小口哨，看着祠堂内剩余的几人。
【但是副本才刚刚开始，完成祭奠流程，进入下一阶段才是关键。】
苏云卿的视线移到白仄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像素点的弧度。
那细微的弧度，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快得像烛火晃动时投下的错觉。
但白仄看见了。
清晰地，看见了。
“您……”
白仄心跳的厉害，他想说的很多。
想问的也很多。
那些在无数个夜晚，对着天空黑影的低语，在对上祂的注视时，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只能涨红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时间，祠堂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终于，苏云卿开口了。
“白仄。”
“想好上贡的祭品了吗？”
祭品一词。
让祠堂内仅剩的十来个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规则第五条，每隔一个时辰，需有至少一名宾客前往后堂‘上香’，并献上祭品一份。
上香不难理解。
可祭品是什么？规则没有说。
何况那壮汉在进入后堂后，纸人就多了面孔。
谁也不知道门帘后的房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未知的死亡条件。
就在众人彼此警惕，算计中。
白仄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轮椅面前。
祭品。
他当然想好了。
从见到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属于祂了。
“我想把自己当作祭品上贡给您。”
白仄的声音近乎卑微，又充满期待地问道：“可以吗？”
……
白仄疯了。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幸存者的脑中。
时辰未到。
祭品不明。
更何况，上贡的地点是后堂，而不是对着这个诡异的轮椅女人！
他把所有规则都打乱了！
就连秦九，这个从始至终都相信白仄的判断，保持着最大限度冷静的女人，也出现了动摇。
剩下的幸存者眼中更是只有绝望。
完了。
这个被他们当成救命稻草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死定了。
没有人能通关了。
祠堂里，烛火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凝滞的绝望中，那个轮椅上的女人，再次开口了。
“当然可以。”
她微微垂下头，视线落在白仄虔诚又狂热的脸上，给予夸奖。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