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朱元璋请完命,胡惟庸目光当即锁定马皇后身侧,朱宸宇正耷拉着脑袋,眉峰微蹙,不知在琢磨什么,连朝堂动静都没怎么搭理。
他没有半分犹豫,上前两步躬身拱手,声音洪亮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秦王殿下!
臣奉旨处置江南动乱,可此策核心框架,实则大多出自殿下之口,臣不过是稍作完善罢了。
这份功绩臣万万不敢独吞,日后还需殿下多多指点!”
这话瞬间惊醒了朱宸宇,他猛地回神,眼神里满是错愕,心里直犯嘀咕:
“好家伙!这哪跟哪啊?
昨天在娘寝殿,明明是他胡惟庸自己唾沫横飞抛出的方案,怎么转眼就成我的主意了?
这套路也太离谱了吧!”
他刚要抬眼摆手拒绝,马皇后已抢先一步,嘴角噙着笑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胡相不必如此客气。
宇儿不过是随口提了些浅见,真正把策令打磨得周全可行的,还是你啊。
江南之事,本宫就托付给胡相了,务必稳妥处置。”
“臣遵旨!
定不负皇后娘娘与秦王殿下所托!”
胡惟庸脸上的笑意瞬间漾开,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喜色,深深躬身领命后,才快步退回朝臣队列,身姿挺拔地直视前方,那股子意气风发,任谁都看得真切。
武将队列里,徐达与蓝玉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眼底都带着几分诧异。
他俩与胡惟庸向来不对付,往日里这老狐狸争功抢利从不手软,今日竟主动给秦王抬轿子、送名声,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万年王八独一份的新鲜事!
朱元璋与朱标则默契十足,一唱一和便将胡惟庸的任命彻底敲定。
“传旨!”
朱元璋沉声道,
“即日起,锦衣卫拆分为执法、监察二权,检察权暂由胡惟庸代掌,专司江南动乱平抚事宜。
另命李善长牵头,
执掌执法权,彻查江南文武百官及各大世族,凡牵涉动乱者,严惩不贷!”
一道道政令掷地有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神色各异,
有人面露惊色,暗叹此举雷霆手段,有人微微颔首,似是赞同这分权之策,但更多隶属于江南集团的朝臣,脸上满是惶恐,看向胡惟庸与李善长的目光里满是不解,这等容易得罪人的烫手山芋,这两人竟也敢接?
可碍于朝堂规矩,谁也不敢当场发问,只能将疑惑憋在心里。
又商议了些琐碎政务,朱元璋便挥手宣布退朝。
可刚走出奉天殿,马皇后就拽住朱宸宇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御书房方向带,
身后跟着朱元璋、朱标,还有李善长、胡惟庸、徐达、蓝玉一行人。
朱宸宇满脸颓然,耷拉着肩膀,一边被拽着走一边嘟囔:
“娘!
朝会都开完了,怎么还得开小会啊?
这一天天的净折腾,您就不嫌麻烦吗?”
马皇后回头瞪了他一眼,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胳膊:
“少废话!
正事还没说呢,老实跟着!”
朱宸宇撇了撇嘴,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往前走,心里把这没完没了的会议吐槽了八百遍。
众人进了御书房,各自按位次落座。
朱宸宇却没敢找椅子,乖乖地站在马皇后身旁,老娘手里的鸡毛掸子明晃晃搭在膝头,那架势谁看了都得收敛三分,他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朱标先是看向胡惟庸,神色严肃:
“胡相,
江南之事,孤在此便不做多余补充,全权交由你处置。
父皇已授予你极大权限,这次可莫要让孤失望。”
“太子殿下放心!
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众望!”
胡惟庸躬身行礼,语气铿锵,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朱宸宇,带着几分刻意的示好。
朱标点了点头,转头又与李善长聊起内政,从各地水利修缮,到部分州县的灾民安置,再到秋收粮税的收缴事宜,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条理清晰。
可奇怪的是,两人每聊上两句,朱标就必然转头看向朱宸宇,笑眯眯地问:
“二弟,你怎么看?”
起初,朱宸宇碍于马皇后的威势,还耐着性子敷衍:
“嗯,不错,方法可行。”
“尚有疏漏,有待完善。”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可架不住朱标像上瘾了似的,三句话不离二弟你怎么看,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听得朱宸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御书房里,朱元璋、徐达、蓝玉几人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却愣是强压着没笑出声,这太子殿下,分明是故意逗秦王呢!
马皇后倒没那么多顾忌,始终笑盈盈地看着兄弟俩,目光落在朱宸宇身上时,满是藏不住的溺爱,手里的鸡毛掸子也轻轻晃着,却没半点要阻止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朱标和李善长把灾民安置的事敲定,朱宸宇刚想松口气,琢磨着总算能清净会儿,就听见朱标又开口了:
“如今天下世族之事已交由胡相处置,但想要切实提升平民生活,仍有诸多难处。
二弟,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这话彻底点燃了朱宸宇的火气,饶是马皇后就在身边,他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指着朱标破口大骂:
“我他妈的站着看!坐着看!
实在不行,我他妈的撅起腚来,怼到你脸上慢慢看!”
话音一落,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朱元璋更是拍着桌案笑得直不起腰,连声道:
“哈哈!好!好一个撅起腚来慢慢看!”
马皇后也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拍了拍朱宸宇的胳膊,语气带着点纵容的嗔怪:
“你这孩子,怎么说脏话呢?”
嘴上责备着,眼底却没半分怒气。
朱宸宇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朱标,那眼神像是要喷火,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大哥就是故意找茬,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可朱标偏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严肃:
“二弟,
此乃御书房议事,关乎国计民生,需谨守礼节,怎可这般无礼?”
说罢,他仿佛没瞧见朱宸宇喷火的眼神,转头便又看向李善长,神色如常地续道:
“李大人,
方才说到平民生计,孤以为还可再添一条……”
没人注意到,朱标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正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指节都泛了白,那憋笑憋得发抖的身子,全靠这股子力道硬撑着,嘴角的弧度压了又压,才没露出行迹。
御书房里的众人哪还看不明白?
朱元璋笑得更欢了,连喝了两口茶才压下笑意,徐达、蓝玉干脆别过脸,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胡惟庸也低着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太子殿下,也有这般腹黑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