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你。”
贾母的目光锁定贾琏:
“琏儿,你素来能言会道。你跟着去,随机应变,至少能护着你二叔几分周全。”
“记住,到了燕王府,姿态要放低,不管燕王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都先应下来!只要能把宝玉带回来,什么都好说!”
“是,孙儿遵命。”
贾琏心里叫苦不迭,但面上只能恭敬地应下。
于是,这桩天大的差事,就这么落在了贾政和贾琏的头上。
一辆装着二十几口大箱子的马车,在贾府众人复杂而恐惧的目光中,缓缓地驶出了荣国府的大门,朝着那个如同龙潭虎穴般的燕王府,沉重地驶去。
车厢里,贾政坐立不安,一张脸绷得死死的,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他满脑子都是燕王那张冷酷的脸,和典韦那句“送根手指头回来”的威胁,心里七上八下,连腹稿都打了好几遍,却还是觉得词不达意,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就给儿子招来杀身之祸。
相比之下,贾琏则要镇定许多。
他虽然心里也打鼓,但面上却强作从容。
这次去燕王府,贾政是指望不上了,一切都得靠自己。
贾琏不断地在脑子里盘算着,待会儿见了燕王,该如何开口,如何周旋,如何在保全贾府最后一点体面的前提下,把宝玉给捞出来。
就在马车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停车!停车!”
几名穿着官服的衙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什么人?敢拦我们荣国府的马车!”车夫喝道。
为首的一个衙役,亮出了一块腰牌,冷冷地说道:“宗人府办事!车上可是荣国府的贾政,贾大人?”
宗人府?!
车厢里的贾政和贾琏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宗人府是管理宗室事务的机构,轻易不会出动。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
贾政连忙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拱手道:“本官正是贾政,不知几位有何公干?”
那为首的衙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后面那辆载满了箱子的马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贾大人,我们宗正大人有请。”
“宗正大人?”
贾政更糊涂了,“不知宗正大人召见下官,所为何事?”
“好事。”那衙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忠顺王殿下,在宗人府递了状子,告了燕王殿下。说他目无王法,无故囚禁朝廷勋贵子弟。”
“状子涉及令郎贾宝玉,所以,宗正大人特命我等前来,传唤贾大人,即刻前往宗人府,当堂对质!”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贾政和贾琏的脑子里炸开。
忠顺王告了燕王?
还要当堂对质?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政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从马车上栽下来。
他彻底懵了。
一边是凶神恶煞,要剁他儿子手指头的燕王。
一边是代表着皇家法度的宗人府,和身份尊贵的忠顺王。
他们贾家,就像是被两头猛虎夹在中间的一只可怜的兔子,往哪边跑,都是死路一条啊!
“官爷,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琏强忍着内心的震惊,探出头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我们正要带着‘诚意’,去燕王府领人呢……”
“领人?”那衙役冷笑一声,“不必了。燕王殿下那边,我们宗人府自会派人去传唤。现在,请贾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衙役的态度十分强硬,不容置疑。
贾政和贾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
消息,很快也传回了燕王府。
书房内,李修听着徐茂的汇报,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忠顺王!好一个宗人府!”
他一拍桌子,眼神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王爷,您……”
徐茂看着自家王爷这反常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火都烧到眉毛了,怎么王爷还这么高兴?
“本王当然高兴!”李修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本王正愁着,怎么把这场戏唱得更大一点,更热闹一点,没想到,忠顺王这个蠢货,就主动把台子给搭好了!”
“他以为把事情闹到宗人府,就能将本王的军?简直是天真!”
李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这是在帮我啊!他把贾家也拖下了水,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这不正合我意吗?”
徐茂立刻明白了李修的想法。
“王爷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不错!”李修眼中精光一闪,“既然他想审,那就让他审!本王倒要看看,在宗人府的公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状子,他要怎么告下去!”
“本王不仅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李修转头,对门外的典韦喝道:“典韦!”
“末将在!”典韦大步走了进来。
“去柴房,把那个贾宝玉给本王‘请’出来。”
李修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再好好‘提点’他一下,到了公堂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他说错一个字……”
“末将明白!”典韦咧嘴一笑,那笑容看得人心里发寒,“末将保证,他会比狗还听话!”
“很好。”李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徐茂说道:“你去,派人给荣国府传个话。”
“王爷请吩咐。”
“就告诉他们,不必来燕王府了。”李修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让他们把准备好的‘诚意’,原封不动地,直接送到宗人府去。”
“本王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们把这笔账,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茂闻言,心中对自家王爷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高!实在是高!
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把私下的勒索,变成了公开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