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站在电脑前，稍微翻看了一下上面那段充满了甜蜜谎言的聊天记录。
【“亲爱的，我看上了一一套非常好看的首饰。”】
【“亲爱的，我们家族的习俗就是要给51万的，你爱我吗，爱我就给我51万吧，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相信我，利亚姆，我是最爱你的。”】
林恩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么低劣的骗局，到底是怎么能骗到人的？
也许，对于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向士兵来说，可能他们真的以为这就是爱吧。
可惜了，一个有机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大好青年。
林恩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地上抽搐的利亚姆，只觉得一阵可悲。转身，走出了这间的小屋。
屋外，夕阳正缓缓落下。
林恩一眼就看到之前的大叔正趴在农场门口，焦急地探着头，往里张望。
“喂！年轻人！”看到林恩出来，他立刻大声喊道，“怎么又开枪了？利亚姆他怎么样了？”
林恩点上一根烟，缓缓走了过去，顺手从烟盒里弹出一根，递给了大叔。
“还活着。”他吐出一口烟雾，“他变赛博精神病了。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
“真的是赛博精神病？”大叔接过烟，手有些颤抖地点上，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怎么会……利亚姆他之前一直很正常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他还活着……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大叔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问道。
“别去了。”林恩伸手，拦住了他，“先回去吧。”
大叔低下头了，心里也已经了然。
是啊，赛博精神病，能有什么别的处理手段呢？无非就是暴力镇压。
“唉……”
大叔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林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在农场门口蹲了下来，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很快，两辆经过重度改装的黑色越野车，从远处的公路上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农场门口。
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一个扎着利落的马尾，左眼戴着黑色战术眼罩的独眼女人。
她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蹲在地上的林恩身上。
她对着林恩远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带着从车上下来的另外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扛着各种专业的医疗和束缚设备，径直朝小屋内走去。
没过多久，瑞吉娜率先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林恩面前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瑞吉娜·琼斯。”
“林恩。”林恩站起身，和她握了一下手。
“活儿干得不错。”瑞吉娜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林恩，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干净利落，以前在沃森区，可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有没有兴趣，以后直接替我干活？”
林恩没有着急回答。他收回手，又派给瑞吉娜一根烟，然后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根。
“不好意思，琼斯女士。”他吐出一口烟雾，摇了摇头，“中间人的活儿，我只接‘先生’的。”
随后，林恩话锋一转，看着那间小屋开口问道：“我比较好奇。你们费这么大劲，要活的赛博精神病，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林恩一口回绝，瑞吉娜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似乎早有预料。
她接过了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很简单。”她回答道，“研究赛博精神病，寻找它的真相和能够治疗它的办法。”
闻言，林恩猛地一惊，他转过头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瑞吉娜。
自费获取样本，不为牟利，只是为了寻找治疗赛博精神病的办法？
这他妈……是夜之城的活菩萨啊！
“开什么玩笑？”林恩的语气里充满了震惊，“现在对赛博精神病的治疗办法，不就只有切除额前叶，把人变成一个活死人吗？那么多顶级的大公司，投入了天文数字的资金都搞不定的事，你能有办法？”
瑞吉娜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谁告诉你他们搞不定了？”她说道，“事实上，几大公司，比如荒坂、军用科技，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掌握着一些行之有效的治疗和抑制方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们公司内部的高层和精英特工，一个个都改装着最顶级的军用义体，赛博精神病的发作率却低得惊人？”
“只不过，他们把这些技术，当成了巩固自己统治的特权，根本不愿意公之于众罢了。”
“就算我最终找不到完美的治疗方案，”瑞吉娜继续说着，“但只要能从这些样本中，挖出点他们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黑料，公之于众，给这些大公司制造一点舆论压力，能推动对赛博精神病的研究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牛逼！”
林恩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夜之城里，能有如此为大众服务的良知的人，林恩还是第一次见到。
随后，林恩又想到了什么，他皱起眉突然开口问道：“赛博精神病的发病原理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因为义体装载过多吗？它的初期症状是什么？”
“发病原因很复杂，很难一概而论。理论上，只要你的身体装配了义体，哪怕只是一个最基础的义眼，就有发病的可能。唯一的共性，在于‘心性’。”
“如果一个人的脑子里，有某种过于强烈的执念，或者长期处于愤怒、悲伤、恐惧这些负面情绪之中，那么，他患上赛博精神病的概率，就会极高。反之，一个积极、乐观、内心强大的人，对义体的耐受性就会更高。”
“你可以这么理解，”瑞吉娜解释道，“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个潜在的‘人性值’。这个值越高，对义体的抗性就越高。但当这个值，因为各种原因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就会引发赛博精神病。现在市面上那些常用的抑制剂，本质上，就是用激素的方式，强行让患者的情绪稳定下来，以达到抑制发病率的作用。”
“至于初期症状，”她看了林恩一眼，“通常表现为情绪极度不稳定、易怒、偏执，记忆出现间歇性的断片，甚至产生幻觉。身体上的表现，就是身上的义体，会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迹象，比如手抖，眼神也会变得涣散……”
情绪不稳定……幻觉……义体不受控制……眼神涣散……
林恩听着瑞吉娜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多谢了。”
此刻，在小屋内收拾残局的手下们，也已经处理完毕。他们用一种特制的束缚装置将利亚姆抬了出来。
瑞吉娜见状便起身，跟林恩道别。
“我这边完事了。下次有类似的活，我希望你还愿意接。”
“call我的中间人就行了。”林恩回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如果……我是说如果，利亚姆这家伙，有机会被治好，麻烦通知我一声。”
“嗯。”瑞吉娜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便坐上越野车消失在了恶土的暮色之中。
农场门口，又只剩下了林恩一个人。
他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来。
他打开了个人终端，拨通了通讯。
“t-bug，是我。”
“帮我查一个社交软件用户的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