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地下基地。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林峰靠墙站着。
战甲已经被卸下送去维修，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可衣服遮不住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额角的伤口刚缝了八针。
左肩被临时固定。
浑身上下至少十几处擦伤和撞伤。
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眼神一动不动。
风铃进去已经三个小时了。
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林峰想冲进去。
可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他。
“林先生，陆司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林峰攥紧拳头。
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知道，这个时候冲进去，只会添乱。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峰抬起头。
是陆震霆。
这个华夏南部战区的最高指挥官，此刻脸色铁青。
他大步走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林峰身上的伤，眉头皱得更紧了。
“伤成这样还站在这？”
陆震霆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威严。
“我没事。”林峰的声音很哑，“风铃她……”
陆震霆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转身，对着门口的士兵摆了摆手。
“你们出去。”
两个士兵立刻敬礼，快步离开。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陆震霆沉默了几秒，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进来。”
林峰跟着走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
风铃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各种监测设备连接在她身上，发出规律的嘀嘀声。
可最诡异的是。
她的右手。
那只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那些光泽在皮肤下流动，像活物。
林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
“金属生命体。”陆震霆的声音很沉。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风铃那只异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林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只手。
陆震霆深吸一口气。
“十年前。”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华夏的月球探测器，在月背发现了一个深坑。”
“坑的直径超过五十公里，深度无法测量。”
“最初我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陨石坑。”
“可当第二台探测器靠近时，所有的信号都中断了。”
林峰皱起眉头。
“后来呢？”
“后来我们派出了载人飞船。”陆震霆的眼神变得遥远。
“三名最优秀的宇航员，带着最先进的设备，下到了坑底。”
“他们在那里，找到了它。”
他顿了顿。
“金属生命体的母体。”
林峰的心脏狠狠一跳。
母体？
“那东西只有拳头大小。”陆震霆继续说。
“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诡异的光泽。”
“就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当宇航员试图采集样本时，那东西突然动了。”
“它发出一种奇特的波长，瞬间侵入了采集设备。”
“三台机器人在两秒内全部报废。”
陆震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然后，它开始攻击宇航员。”
“三个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
“另外两个……”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峰能想象得到。
“可你们最终还是得到了它。”
“对。”陆震霆点头。
“我们付出了2名宇航员的生命，一艘空间站，以及无法估量的经济损失。”
“但我们得到了它。”
“得到了这个宇宙中，最接近神的造物。”
他转过身，看着林峰。
“那东西，就像蚁后。”
“它能通过自身特性，生产出无数子体。”
“那些子体可以吞噬、感染任何生物，将它们变成半金属生命体。”
“执剑人，就是被子体感染的。”
林峰的脸色变了。
“所以，烛龙战甲……”
“烛龙的核心材料，来自母体本身。”陆震霆的语气变得复杂。
“为了驯服那个母体，我们组建了最顶尖的科研团队。”
“风铃的父母，就是那个团队的核心成员。”
“他们是这个领域最优秀的专家。”
“花了整整三年时间，终于成功剥离了母体的意志。”
“母体的大部分尸体，被制作成了烛龙战甲。”
“剩下的小部分，被用来持续生产子体。”
“那些子体在剥离意志后，被制作成次级烛龙战甲。”
林峰终于明白了。
难怪烛龙战甲会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功能。
难怪它能自我修复，能预判敌人动作。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
只不过，意志已经被剥离了。
“可风铃她……”林峰看向病床上的女孩。
陆震霆沉默了。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峰。
“剥离母体意志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个意志，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在剥离的最后阶段，它突然暴走。”
“十三名科研人员当场死亡。”
“整个实验室都被摧毁。”
“风铃的父母，为了阻止母体意志逃脱……”
他的声音哽住了。
林峰的心脏狠狠一沉。
“他们把自己的女儿，当成了容器。”
陆震霆转过身，眼眶通红。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启动了强制融合程序。”
“将母体意志，和风铃的意识，永远地绑在了一起。”
“然后，夫妻俩被母体意志反噬，当场死亡。”
“只有风铃活了下来。”
“但她也不再是人了。”
他盯着林峰。
“现在的风铃，是人类意识和金属生命体母体意志的共生体。”
“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被金属化。”
“她的血液，她的器官，甚至她的大脑……”
“全都被那个母体意志改造过了。”
林峰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想起风铃那些匪夷所思的技术能力。
想起她对烛龙战甲的了如指掌。
想起她总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最精准的支援。
原来……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人。
“可她为什么会……”林峰看向病床上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
“平衡被打破了。”陆震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风铃体内的母体意志，一直在试图吞噬她的人类意识。”
“这些年，她用药物和意志力强行压制着那个意志。”
“可今天……”
他顿了顿。
“你和执剑人的战斗，释放了太多金属生命体的能量波动。”
“那些波动，刺激了风铃体内的母体意志。”
“它开始苏醒。”
林峰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有办法救她吗？”
陆震霆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
这个沉默，就是答案。
林峰突然冲上前，抓住陆震霆的肩膀。
“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近乎嘶吼。
“那么先进的技术！那么多科研人员！不可能没有办法！”
陆震霆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此刻眼中的绝望和愤怒，让他想起了十年前。
想起风铃的父母，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眼神。
“有一个办法。”
陆震霆终于开口。
林峰的眼睛瞬间亮了。
“什么办法？！”
“杀了她。”
陆震霆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在母体意志完全苏醒之前，杀了风铃。”
“这样，母体意志就会因为失去载体，彻底消散。”
林峰松开了手。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疯了？”
“我没疯。”陆震霆的眼神坚定。
“这是风铃自己的选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扔给林峰。
“这是她三年前就签署的授权书。”
“一旦母体意志失控，允许国家对她进行人道毁灭。”
林峰的手在颤抖。
他打开文件。
上面是风铃清秀的签名。
还有一行字。
“如果我变成怪物，请杀了我。别让我伤害任何人。”
林峰的视线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