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带领他的“龙焰”小队退守到厂房东侧，队员们沉默地整理着装备，气氛压抑。几个年轻队员脸上还带着不忿，时不时用眼角瞥向西侧那群嚣张跋扈的不速之客。
林曦紧挨着秦烈坐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队长，我们就这么算了？他们……”
秦烈抬手打断她，目光沉静地扫过西侧。傅云樊正旁若无人地指挥手下布置出一个舒适安全的休息区，甚至铺上了地毯，架起了便携式照明灯。
那个叫姜似锦的女子安静地坐在铺着软垫的箱子上，小口喝着热水，她身边那个抱着玩偶的小女孩则蜷缩在她脚边，像只警惕又依赖主人的小兽。
“那个白发男人，很强，非常强。”秦烈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林曦能听到，“他手下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势力。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便宜，反而可能损失惨重。”
他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姜似锦身上：“而且，那个女人，有点奇怪。”
“你要知道，有毒的鲜花不会告诉你她有毒，她只会说她很美，要不要闻一闻。”
林曦的心猛地一沉，指甲掐得更深了。又是她！姜似锦！为什么连秦烈也……
“她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个……”林曦强忍着妒恨。
秦烈瞥了她一眼：“有矛盾？”
林曦：“这就是我前男友的青梅，那个……总是霸占她身边所有男人的人。”
秦烈皱眉，看向似锦。
不对。
这个叫姜似锦的，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
他收回目光，看向林曦，“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末世生存，审时度势比逞一时之快更重要。先休息，保持警惕。”
林曦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点头。
西侧，傅云樊的地盘俨然成了临时行宫。
“老大，那边那群人什么来路？看着不像杂鱼。”傅云铮一边检查枪械，一边低声问。
傅云樊慵懒地靠在一张折叠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红瞳里闪烁着漫不经心的冷光：“‘龙焰’秦烈，听说过。有点本事，在散户里算个人物。”
他嗤笑一声：“可惜，也就是个小喽啰。”
他的目光转向正在给小七梳理头发的似锦，眼神瞬间柔和了些许，但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挑剔：“阿锦，离那个小怪物远点，脏。”
似锦头也没抬，动作轻柔：“她很干净。”
小七似乎听懂了傅云樊的嫌弃，故意把脸往似锦手心里埋了埋。
傅云樊啧了一声，没再坚持，转而吩咐道：“傅云铮，带两个人去附近高点布置哨位。其他人轮流休息。今晚我守夜。”
“老大，你守夜？”傅云铮有些惊讶，通常这种活轮不到老大亲自做。
傅云樊红瞳瞥了一眼东侧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总得防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
夜幕彻底降临，厂房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双方营地微弱的照明灯在远处投射出模糊的光晕。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丧尸的嘶吼，更添几分阴森。
东侧营地，林曦毫无睡意。她靠坐在墙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西侧那个隐约可见的、被傅云樊护在中心的身影。
姜似锦……她凭什么能得到那样强大的男人的庇护？凭什么在末世里还能活得如此……安逸？
前世被她害死的惨状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翻腾，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趁现在！趁夜色！就算杀不了她，也要让她付出代价！哪怕只是制造一点混乱，让她不得安宁！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压倒了她的恐惧和谨慎。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向腰间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恨意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深吸一口气，借着阴影的掩护，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西侧营地挪动。她的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耳边奔流，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她已经能隐约看到傅云樊靠坐在折叠椅上的轮廓，他似乎闭着眼，呼吸平稳。而姜似锦和小七的身影，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被几个堆叠的物资箱半挡着。
机会！
林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握紧了匕首，计算着扑过去的路线和角度。
然而，就在她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
她猛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就在那堆物资箱的阴影里，那个抱着破旧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小七，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像是西方恐怖故事里的木偶娃娃。
而那双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仿佛泛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微光，白多黑少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却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没有警告，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一丝活物的波动。
就那么直勾勾地、死寂地“盯”着她。
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曦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所有的勇气和疯狂在刹那间被这诡异的目光碾得粉碎。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毒蛇锁定的青蛙，动弹不得。
那不是人类的眼神……
绝对不是！
她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敢往前一步，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下一秒就会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
几秒钟的死寂对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是林曦先败下阵来。
她猛地收回目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手脚并用地缩回了东侧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那不仅仅是对强大武力的恐惧，更是对未知和非人存在的本能战栗。
那个小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姜似锦身边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再也不敢往西侧看一眼，之前的滔天恨意在那双非人眼眸的注视下，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现在的姜似锦，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可以任她算计的“闺蜜”，她身边围绕着无法想象的诡异和力量。
西侧营地，物资箱的阴影里。
小七依旧直勾勾盯着林曦那边，甚至还想跟过去，直到似锦“啪叽”把她按下去躺下。
“小孩子要多睡觉才长得高。”
小七：“……噢。”
靠在折叠椅上的傅云樊，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他早就察觉了那只不自量力的老鼠，只是懒得理会。看来，小怪物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身后似乎已经睡着的似锦，红瞳中的冰冷悄然融化一丝，但很快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幽暗。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