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晨总是裹着暖融融的气。卯时刚过，内院的窗纸就被朝阳染成了浅橘色，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偶尔 “噼啪” 响一声，溅起星点火星，落在铺着锦缎的炉垫上，很快就没了踪迹。廊下的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啄食着丫鬟撒下的小米，连风都带着点桂花的甜香 —— 那是前几日厨房晒的桂花干，被风吹得飘进了内院，沾在窗棂上，像撒了把碎金。
张嬷嬷端着一碗温热的米浆，轻手轻脚地走进叶夕瑶的卧房。她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叶天宇小时候就待在将军府，后来又照顾过三个少爷，如今被特意指派来照看叶夕瑶，是府里最细心稳妥的人。此刻她穿着一身青布夹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里的白瓷碗冒着淡淡的热气，米浆的香气混着桂花味，在房间里散开。
“小姐，该喝米浆啦。” 张嬷嬷走到摇篮边，轻轻俯身，声音放得比棉絮还软。摇篮是紫檀木做的，雕着缠枝莲纹，里面铺着厚厚的狐裘褥子 —— 那是白灵特意从妖族带来的，暖得很，连冬日的寒气都透不进来。
叶夕瑶正醒着，她没像寻常婴儿那样蹬腿哭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小手攥着褥子上的绒毛，眼睛睁得圆圆的，正盯着摇篮顶上悬着的拨浪鼓。那拨浪鼓是叶惊澜亲手做的，木柄上刻着小狐狸，鼓面蒙着羊皮，轻轻一晃就 “咚咚” 响。可她没去够，只是眼神清亮地看着，像是在琢磨这鼓为什么会响。
张嬷嬷把米浆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伸手想把她抱起来。刚碰到她的腰，就听见怀里传来一声极清晰的、软软的声音：
“饿。”
张嬷嬷的手顿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小姐才出生五天，寻常婴儿这时候只会哼哼唧唧，连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怎么可能清晰地说 “饿”？她愣了愣，又俯身凑近了些，轻声问：“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叶夕瑶眨了眨眼，小脑袋微微偏了偏，看着张嬷嬷手里的米浆碗，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软软的，却比刚才更清楚了：“饿。要吃。”
这次张嬷嬷听得真切，她吓得手一抖，差点碰翻小几上的米浆碗。她连忙扶住碗，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脸色都白了 —— 这、这哪是刚出生的婴儿能说的话？别说将军府，就是整个京城，也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孩子能开口说话的！
“嬷嬷，小姐醒了吗？夫人让我来送点温水。”
门外传来侍女小翠的声音，她端着个铜盆走进来，里面放着个白瓷水杯，还搭着块干净的帕子。刚进门就看见张嬷嬷脸色发白，手还在抖，连忙放下铜盆走过来：“嬷嬷，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我……” 张嬷嬷指着怀里的叶夕瑶，声音都有点发颤，“小翠，你、你听听，小姐她…… 她说‘饿’！还说‘要吃’！”
小翠愣了愣，随即笑了：“嬷嬷，您是不是累糊涂了？小姐才五天大，怎么会说话呢？许是您听错了，小姐只是在哼哼呢。” 她说着，凑到叶夕瑶身边，想逗逗她，“小姐，您说是不是呀？”
叶夕瑶看了她一眼，小嘴巴动了动，这次没说 “饿”，而是伸出小手，朝着小翠的方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抱。”
小翠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她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叶夕瑶伸出的小手，又看了看张嬷嬷，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这…… 真说话了？！” 她跟在白灵身边两年，见过不少奇事，却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能开口说 “抱” 的，这简直比修士御剑飞行还让人惊讶！
张嬷嬷定了定神，她毕竟是府里的老人，见过的世面多，很快就压下了震惊。她轻轻把叶夕瑶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拿起小几上的米浆碗，用银勺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小姐，咱先喝米浆，慢点儿喝。”
叶夕瑶张开小嘴，含住银勺，慢慢咽了下去。可刚咽两口，她就皱起了小眉头，小脑袋往后缩了缩，避开了银勺，嘴里还嘟囔着：“不好喝。灵气少。”
“灵气少？” 张嬷嬷和小翠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满是困惑 —— 米浆就是用寻常的大米磨的，怎么会跟 “灵气” 扯上关系？她们俩都是普通人，没修炼过，只在府里听修士们提过 “灵气”，知道那是修士修炼用的东西，可小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会知道 “灵气”？
叶夕瑶像是没察觉她们的惊讶，她靠在张嬷嬷怀里，小眼睛转了转，看向窗外。院子里的老梅枝上，嫩芽还在慢慢长，只是长得很慢，不像她降生那天那样快。她看了一会儿，又冒出一句：“外面…… 灵气稀薄。”
这一次，张嬷嬷手里的银勺 “当啷” 一声掉在了地上。
银勺落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小翠连忙蹲下去捡，手都在抖，捡了半天都没捡起来 ——“灵气稀薄”！这可是修士们才会说的话！小姐不仅知道，还能准确地说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嬷嬷，小翠，出什么事了？”
门外传来叶沐风的声音，他刚炼完丹，穿着一身月白的炼丹服，袖口沾了点淡绿色的药粉，手里还拿着个刚炼制好的暖玉符 —— 是给夕瑶做的，怕她体内的魔气又溢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响声，连忙推门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张嬷嬷脸色发白，小翠蹲在地上捡勺子，而他的妹妹叶夕瑶，正靠在张嬷嬷怀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小嘴巴还动了动。
“二、二少爷……” 张嬷嬷连忙起身，把叶夕瑶抱稳了，声音还带着点颤，“小姐她、她说…… 说米浆灵气少，还说外面灵气稀薄！”
叶沐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嬷嬷，您是不是跟小翠开玩笑呢？妹妹才五天大，怎么会说这些话？” 他觉得肯定是嬷嬷年纪大了，听错了，或者小翠跟她闹着玩。
可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怀里传来一声软软的声音：“哥。暖玉。”
叶沐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叶夕瑶，她正伸着小手，朝着他手里的暖玉符，眼神清亮，像是知道那是给她的。而且她刚才叫的是 “哥”—— 清晰、准确，没有丝毫含糊！
“妹妹…… 你刚才叫我什么？” 叶沐风连忙走过去，蹲在张嬷嬷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叶夕瑶，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叶夕瑶看着他，又叫了一声：“哥。暖玉，要。”
这次叶沐风听得真切，他手里的暖玉符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攥紧，心跳得飞快 —— 妹妹真的会说话！而且还知道他手里的是暖玉符！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听错了，是真的！
“我去找父亲母亲！” 叶沐风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连炼丹服都没换，脚步都有些踉跄 —— 这太重要了，必须立刻告诉父亲母亲！
没过多久，叶天宇、白灵、叶辰瑾、叶惊澜就都赶来了。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却没人敢大声说话，都围着张嬷嬷怀里的叶夕瑶，眼神里满是惊讶和好奇。
“瑶瑶，你再叫一声爹听听？” 叶天宇蹲在最前面，他刚从军营回来，身上的盔甲还没卸，甲片碰撞着发出 “叮叮” 的声音，可他的语气却软得像棉花，眼神里满是期待。
叶夕瑶看了他一眼，小嘴巴动了动，清晰地叫了声：“爹。”
叶天宇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站起身，又怕吓到女儿，连忙又蹲下去，声音都有点激动：“哎！瑶瑶真乖！再叫一声娘？”
叶夕瑶又看向白灵，叫了声：“娘。”
白灵连忙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她的眼睛有点红 —— 她知道女儿有先天宿慧，却没想到会这么早显现出来，这么小就能说话，还能准确地叫人，这在九寰界的历史上，怕是都没有过。
“妹妹！你也叫我一声三哥！” 叶惊澜挤到前面，蹲在叶夕瑶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盼着糖的孩子，“我是三哥惊澜！你叫我三哥，我给你看小木剑！”
叶夕瑶看了他一会儿，小脑袋微微偏了偏，像是在回忆他的名字，然后吐出两个字：“三哥。”
“哎！” 叶惊澜高兴得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房梁，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木剑 —— 是他前几天亲手做的，木柄上刻着小狐狸，“妹妹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小木剑！等你长大了，我教你耍剑！”
叶辰瑾站在旁边，没像叶惊澜那样激动，却也微微蹙着眉，眼神里满是思考。他走到叶沐风身边，轻声问：“二哥，妹妹不仅会说话，还知道‘灵气稀薄’，这是不是…… 先天宿慧的表现？”
叶沐风点点头，拿出之前的灵犀镜，放在叶夕瑶身边。镜子里立刻映出三股气息，绿、金、黑，缠在一起，而镜子边缘的灵气刻度，确实比外面低了不少 —— 妹妹说的 “灵气稀薄”，是真的！
“应该是先天宿慧。” 白灵走过来，轻轻抚摸着叶夕瑶的头发，声音温柔，“古籍里说，先天宿慧的孩子，生而知之，心智成熟，只是身体还没长开，所以表现得像普通婴儿。瑶瑶能说话，还能感知灵气，就是宿慧显现的迹象。”
叶天宇站起身，走到白灵身边，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神里满是骄傲和疼爱：“宿慧好啊！咱们瑶瑶聪明，以后肯定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灵衰的方法！” 他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觉得女儿这样很厉害 —— 他的女儿，本来就该与众不同。
叶夕瑶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她靠在白灵怀里，小眼睛转了转，看向灵犀镜里的三股气息，忽然冒出一句：“能量…… 要够。守恒。”
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能量守恒？” 叶沐风愣了愣，随即失笑，“妹妹还知道这个？这可是高阶修士才会研究的东西。”
叶惊澜凑过来，挠了挠头：“能量守恒是什么？能吃吗？”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房间里的紧张和惊讶，瞬间被温馨的笑声取代。张嬷嬷和小翠也松了口气，看着怀里的叶夕瑶，眼神里满是疼爱 —— 不管小姐多特别，都是将军府的心肝宝贝，她们只要好好照顾就行了。
叶夕瑶看着大家笑，也咧开小嘴，露出没牙的牙龈，像是在笑。她伸出小手，抓住了白灵的手指，又看了看叶天宇，小脑袋靠在白灵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 说了这么多话，她有点累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房间里的暖炉还在烧着，桂花的香气飘着，家人的笑声围着她，温暖又安稳。
虽然她的先天宿慧让大家惊讶，虽然她的体质特殊，未来还有很多挑战，但此刻的将军府，只有满满的疼爱和期待。
叶天宇看着怀里睡着的女儿，轻声说：“以后府里的人，都不许对外说瑶瑶会说话的事，免得引来麻烦。咱们瑶瑶的聪明，咱们自己知道就好。”
众人都点点头，眼神坚定 —— 他们会好好保护这个特殊又可爱的小家伙，让她在将军府的庇护下，平安、快乐地长大。
窗外的雀儿还在叫着，老梅枝上的嫩芽又长了一点，灵衰的风还在吹，可将军府的内院，却因为这个有先天宿慧的小家伙，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