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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进老师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保健室里熇炎那充满痛苦与不甘的嘶吼,依旧在他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最终落在了那个他珍藏了多年、甚至有些褪色的小木箱上。他颤抖着手,缓缓将箱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早已干瘪、焦黑如炭的烤红薯。岁月的痕迹让它更加不堪,但那扭曲的形状和极致的焦糊度,依旧清晰地昭示着它失败的“出身”。

钱进老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焦黑的红薯,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瞬间将他拉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回忆】

· 阳光明媚的魔法训练场,临时改造成了“烤红薯考场”。

· 钱进老师站在一群自然系火属性的学生面前,朗声宣布:“各位自然系的同学,你们都是火的魔法使!所以,今天考试的题目是——烤地瓜! 看谁能够在规定时间之内,把红薯给烤得恰到好处,谁就可以得到满分!希望各位同学好好努力,控制好你们的火焰!准备——考试开始!”

· 同学们立刻施展各自的火系魔法,小心翼翼地炙烤着手中的生红薯,努力控制着温度。

· “时间到!”钱进老师喊道,学生们纷纷收起魔法。

· 他挨个检查过去,掰开第一个同学的红薯,里面还有些生芯:“同学,你烤的红薯应该是半生熟的,火候不足,还要好好努力哦。”

· “是,老师。”同学A有些沮丧。

· 他走到第二个同学面前,掰开的红薯虽然有些地方微焦,但大部分软糯香甜:“你烤的红薯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火候控制得不错,可以过关。”

· “谢谢老师!”同学b开心地道谢。

· 最后,他走到了熇炎面前。熇炎脸上带着自信甚至骄傲的笑容,将他的“作品”递上——那是一个通体焦黑、如同木炭般的红薯,甚至还在冒着缕缕黑烟。

· 钱进老师看着这个完全失败的“作品”,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熇炎,你烤的地瓜,没有办法过关。”

· 熇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和不服:“为什么?” 他指着那个焦黑的疙瘩,声音提高了八度,“在同样的时间里,我让生的红薯变成这个样子耶!这难道不就证明了我的火焰是最强的、最猛烈的吗?我比他们所有人都厉害!”

· 钱进老师看着他那执拗的样子,心中叹息,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熇炎,拥有火的魔法,更要懂得一个道理——火,可以带来温暖;它,也可以造成灾祸。 今天考试的目的,不是要比较你们使出火焰的强弱,而是要让你们知道,如何去控制它,驾驭它,让它为人所用,而不是肆意破坏。你的红薯,已经完全不能吃了,它被‘杀死’了,所以,不能够通过考试。”

· 钱进老师说完,准备走向下一个同学。

· “我不接受!”熇炎猛地拦住他,年轻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涨红,眼中全是不解和愤懑,“明明我的火能力就是最强的!明明我比所有同学都厉害!我不能接受我的考试是失败的!这根本不公平!”

【现实】

回忆的潮水退去,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将钱进老师淹没。他缓缓放下手中那个承载着过往偏执与冲突的焦黑红薯,老泪纵横。

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倔强、骄傲、一心只追求“最强”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钱进老师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尽的痛惜和作为一个教育者的深深挫败感:

“熇炎啊……孩子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执迷在那种肤浅的强弱之上啊……那老师要怎么样教你……你才能够明白……力量的真谛啊……”

他难过地低下头,泪水滴落在陈旧的书桌上。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桌子上那个焦黑的红薯上。仿佛记忆的断层突然衔接,又像是长期记忆混乱的一种表现,他脸上的悲伤和追忆瞬间被一种纯粹的、带着嫌弃的困惑所取代。

他指着那个红薯,像个老小孩一样,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地嘟囔道:“哎?这是谁啊?把烤的这么焦、这么黑的红薯放到我桌子上?这都碳化了,让我怎么吃嘛!真是的!”

他将那个视若珍宝片刻、又瞬间遗忘的“失败品”拿起来,看了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却没有把它丢掉,只是又轻轻放回了那个小木箱里,仿佛那只是件无关紧要、却又不知为何舍不得丢弃的旧物。

广场上两只小小的身影正绕着广场边缘匀速奔跑,步伐轻快。

蓝宝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他跑得不算快,但眼神很专注,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坚持……蓝宝你要坚持……说好要变强保护大家的……”

飘呀飘则跟在他身边,她的“跑”更像是脚尖轻点的快速飘移,白色的裙摆随风拂动,看起来毫不费力。她苍白的脸上也因为运动多了几分血色,像精致的瓷娃娃染上暖光。

“蓝宝——加油——”

飘呀飘的声音像清晨的风铃,在蓝宝耳边轻轻响起。

“还差——五圈——我们就完成——目标了哦——”

“嗯!”蓝宝用力点头,受到鼓励后努力加快了一点步伐。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微风吹过,带着青草和露水的清新气息。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唱,仿佛在为他们的训练伴奏。

飘呀飘始终保持和蓝宝并肩的位置,时而侧头看看他努力的样子,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当蓝宝速度慢下来时,她会轻轻挥动衣袖,带起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颊。

蓝宝终于跑完了最后一圈,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飘呀飘立刻像变魔术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清澈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

蓝宝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他长舒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飘啊飘!陪我跑步还给我准备水。”

飘呀飘正想说不客气,目光却突然定格在蓝宝的脸上,她微微歪着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声音轻轻的:“蓝宝?你的牙……怎么突然变得尖尖的了啊?”

“啊?”蓝宝一愣,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自己的门牙,“真的吗?哪里尖了?”

飘呀飘没有说话,而是又从她那仿佛什么都能装下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举到蓝宝面前。

蓝宝凑近镜子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他上排的一颗牙,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比旁边的牙齿要长出一小截,而且顶端明显变得尖锐,就像……就像某种小动物可爱的獠牙?

“哇啊!”蓝宝吓得往后一缩,指着镜子,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这样子啊!好奇怪哦!我……我的牙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颗尖牙依然顽强地存在着。

看着蓝宝惊慌失措、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飘呀飘眨了眨她的大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用她那特有的、飘忽却真诚的语气说道:“其实……你这样……也很威武哎。” 她似乎觉得这颗突然出现的尖牙,给一向胆小可爱的蓝宝增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势。

“威武?”蓝宝停止了慌乱,将信将疑地再次看向镜子,试着龇了龇牙。镜子里那个有着一颗小尖牙的自己,看起来确实和平时那个软糯的自己有点不一样,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呃,或许可以称之为“奶凶”?

“真……真的吗?”蓝宝摸了摸那颗尖牙,触感真实。虽然还是很困惑它为什么会突然长出来,但听到飘呀飘这么说,他心里的慌张倒是减轻了不少,反而生出一点点新奇的感觉。

保健室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和一种无声的沉重。大甜甜护理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苦口婆心地劝着背对她坐在床边的熇炎:“熇炎,你的内伤又没有痊愈,怎么可以不吃药呢?而且照顾病人是我的工作啊,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熇炎猛地甩开她试图递药的手,声音沙哑而充满抗拒:“你不要再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待着!”

“熇炎学长,”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乌克娜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艾瑞克、刚下课的洛宁、乌拉拉和谜亚星,“这么轻易,就被一次失败彻底打败了吗?”

熇炎缓缓转过头,看着鱼贯而入的几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冰冷的弧度:“哼,怎么?组团来看我笑话的吗?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熇炎,现在变成了多么可悲的废物?”

艾瑞克上前一步,语气真诚:“熇炎学长,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作为同学,来看望你。”

熇炎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用沉默筑起一道高墙。

“不要再为难大甜甜护理长了,把药吃了吧。”一个苍老而复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钱进老师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了进来。

熇炎倏地睁开眼,目光如炬地射向钱进老师,那里面混杂着恨意、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钱进老师好。”艾瑞克等人立刻恭敬地向老师鞠躬问候。

熇炎却只是冷笑一声:“怎么?你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吧?看看你曾经‘寄予厚望’的学生,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大甜甜护理长一听就火了:“嚯!你这孩子!做老师的专程来看你耶,你那是什么口气啊你!”

钱进老师摆了摆手,疲惫中带着坚持:“大甜甜护理长,让我来……让我来跟他说吧。”

众人默契地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恩怨交织的师徒。

熇炎看着走近的钱进老师,积压多年的怨气如同火山般爆发:“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最想戳我的锐气,最想看我的笑话,最不希望看到我出人头地的吗?!”

钱进老师痛心地看着他,声音带着颤抖:“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一个强者吗?如果你伤不能够痊愈的话,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惺惺作态!”熇炎猛地打断他,语气尖刻,“你也知道我回来是要向你挑战的!不过你现在看到我这一副落魄的模样,魔力尽失,应该也称你的心如你的愿了吧!你满意了?!”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钱进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误解的痛楚,“我一直……一直都希望你好啊!”

“希望我好?”熇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钱进老师,控诉着多年的积怨,“哼,什么时候连这么不苟言笑的钱进老师也学会说漂亮话了?你明明就是对我有歧见!你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就算我表现得再好,你再满意,你也连一句最简单的称赞的话都没有!你这叫一直希望我好?你总是瞥了我一眼,然后扭头就走!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每一次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少年时期未被认可的委屈和心酸。

大甜甜护理长听得气愤不已,插嘴道:“钱进老师!你这样做就真的有点太超过了啦!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洛宁连忙拉住义愤填膺的大甜甜护理长,低声道:“大甜甜护理长,别生气,我们还是听听钱进老师怎么说吧。”

就在这时,肯豆基校长沉稳的声音响起,他走了进来:“你就这样,什么也不说,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吗?”

“肯豆基校长好!”

“爷爷!”乌克娜娜和乌拉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了爷爷的手臂。

肯豆基校长慈爱地拍了拍孙女们,然后看向大甜甜护理长,语气深沉:“大甜甜护理长啊,钱进老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其实啊,他是把熇炎……当做自己的儿子在疼爱啊。”

熇炎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冷笑,钱进老师也面露难色,想阻止肯豆基校长说下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钱进老师?”肯豆基校长叹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很多话,你不当面说清楚,不明白告诉对方,他怎么能了解和体会呢?”

肯豆基校长将目光转向熇炎,缓缓揭开了那段尘封的往事:“其实啊,钱进老师当年,也是萌骑士的队长。”

一句话,让除了钱进老师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个时候呢,也有许多人很景仰他,他对自己的期许也是很高的。所以啊,在最后与暗黑大帝决战的时候……他没有听信队友的劝说,执意呢要跟暗黑大帝一决生死,结果呢……”

钱进老师痛苦地闭上眼睛,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悔恨与悲伤:“结果……我害得奈亚公主牺牲了生命……就连其他的四位队友,也因我的冲动行事,为了保护我……而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而这场战役之后,反而只有我这个最冲动、最该承担责任的人,在其他队友的拼死保护之下……独自存活了下来……”

大甜甜护理长震惊地捂住了嘴:“钱进老师……我……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冲动的人耶……”

艾瑞克和谜亚星赶紧用眼神示意大甜甜护理长别再往下说。

肯豆基校长也拍了拍钱进老师微微佝偻的肩膀,沉痛地说:“只有真正受过伤的人,才能了解受了挫折之后,那个滋味有多么难受。他才会彻底的……想办法来改变自己。”

保健室里一片寂静。熇炎脸上的愤怒和讥讽慢慢凝固,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师,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所以,”熇炎的声音干涩,“这就是你对我这么严厉的原因?”

钱进老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期望:“你……真的很像我。我在你身上,看到从前的我……我不要让你受到像我所受到的痛苦……我更是……尽量不要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哪怕让你恨我……”

肯豆基校长长叹一声:“唉,熇炎啊,钱进老师对你呀,可是用心良苦啊。或许他是用错了方法,可是他对你的关爱,那可是千真万确的,发自内心。”

真相大白,过往的严厉与冷漠都有了答案。然而,熇炎在长久的沉默后,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复杂而决绝的神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们以为……你们这样说,我就必须体谅你们,还是感激你们?” 他的声音冰冷,“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让我宽容看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躺了回去,背对着所有人,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彻底的疲惫和疏离:

“我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不要再打扰我。”

大甜甜护理长气得直跺脚:“你这个孩子!真的很倔强耶你!”

洛宁连忙拉住她,轻声劝道:“大甜甜护理长,我们还是给熇炎学长一点点时间吧。真相太沉重,他需要自己消化。我想……他会想明白的。” 说完,她拉着依旧愤愤不平的大甜甜护理长率先走出了保健室。

乌克娜娜和乌拉拉也扶着神情凝重的肯豆基校长,艾瑞克和谜亚星则一左一右,搀扶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钱进老师,默默地离开了。

保健室的门轻轻关上,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阳光依旧透过窗户照在熇炎蒙着被子的身影上,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交织着痛苦、悔恨、迷茫与倔强的复杂氛围。和解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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