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随后叫来两名差人,让他们把徐旺迟送回他的住处。
几人回到屋中,石夫人便急不可待在问道:“并普,如今不管你做了多大的官,不管你能统率多少兵马。但你始终是爹、娘的儿子,娘有事问你,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得有半句假言。”
邝明茹听了忍不住想笑,并普给童大人当差,不小心就要受到童大人的责骂,娘却以为他很威风似的。
石并普怔了一怔,笑道:“孩儿能有今日,全是爹、娘管教有方。孩儿哪敢欺骗爹、娘?不过孩子儿如今只是给童大人当差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大官,更不用说能统率多少兵马了。”
石夫人嘿嘿一笑道:“这没关系,做不做官只要受到童大人的器重就行。统不统率兵马只要有统率兵马的要心甘情愿为你效力就行。娘问你,你是不是和施大侠不和?施大侠武功高强,很多传言说施大侠将成为童大人的女婿,你若敢对他不敬,娘决不饶你。”
石并普被她说得一头的雾水,问道:“娘,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孩儿怎敢对施大侠不敬呢?你尽管放心,我和施大侠的关系很好。”
石夫人点头笑了笑道:“这就对了,我也在想你不会这么愚蠢的,去和施大侠结冤。不过,我还是有事难以明白,施大侠见你带兵而来,为何仓惶而走?”
石并普怔了一怔,惊问道:“施大侠来过?”
石夫人点了点头,将刚才发生之事向石并普说了。
石并普沉吟了一阵,道:“不可能呀!是你们认错人了吧!施大侠奉命早回汀州保护童姑娘去了,怎么会在至尊堡出现呢?再说施大侠即便不想和我相认,但也不至于怕我呀!他帮助我也不用蒙面呀!”
石夫人听他言之有理,也不禁为之一怔,想道:“难道那蒙面汉真不是施大侠?那又是谁呢?”不过尽管他已知蒙面汉不是施大侠,但他想借施大侠的光,便说道:“一定是施大侠,这世上除施大侠之外,还有谁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一出手就将穆三清诸人击倒在地,他不愿与你相见,一定另有缘由。”听到这里,石并普若有所思悟,想道:“施大侠和穆三清、徐旺迟有仇,为了报仇,既要维护自己身份怕闹出命案,又要不给童大人增添麻烦,怕童大人责怪,只好隐瞒自己面目,见到自己带兵而来,当然也就免不了惊慌了。”
邝明茹道:“蒙面人不是施大侠。”
众人都不禁一愕,邝铁青怕惹石夫人不高兴,急道 :“你胡说什么,亲家母说是施大侠就是施大侠,亲家母还能看错人吗。”
邝明茹道:“我有感觉,蒙面人肯定不是施大侠。”
石夫人怔怔地看着邝明茹:“什么感觉?”
邝明茹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想道:“沙少侠,多谢你救了我们全家,我们虽不能结为夫妻,但你的情意我是记住了。”心念及此,不免有些伤感。
知女莫如父,邝铁青这才猜到蒙面人不是施安田,而是沙元秃。心想:“那小子真是阴魂不散,难道还缠着明茹不放?”为避免尴尬,赶紧移开话题道:“并普长出息了,我们也不用怕穆三清了。”
石夫人道:“蒙面侠不是施大侠还有谁呢?武功这么厉害。这次救了我们全家,日后一定要好好谢恩。”
石并普道:“且不论救我们的蒙面汉是不是施大侠,即便是施大侠,既然施大侠不肯和我们相见,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说明他不愿露出自己身份,娘,你别在胡乱猜疑,更不要四处张扬,否则施大侠会不高兴。”
石夫人此刻也似乎恍然大悟,点头道:“娘懂了,该知道和事娘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娘即便知道了也决不乱说,不管那蒙面汉是真心救我们也好,还是何该穆三清和徐旺迟诸人倒霉,我都要对恩人感恩不尽。”
石并普道:“娘,我们记住恩人便是。”
石夫人道:“并普,你这次带兵浩浩荡荡来到至尊堡,不仅救了石家,也风光极了,只是娘很难明白,穆三清欺辱我们,且劣迹斑斑,你为何不将他缉拿归案?你为何急急将他们打发走?应该多留他们住些时日才对,至于费用,石家还是承担得起的。”
石并普道:“娘,你有所不知,孩儿听说你们有难,这次带兵来至尊堡也是迫不得已,是打着童大人的幌子在滥用职权。童大人不知道则罢,知道了非责怪孩儿不可,此事也希望你别四处张扬了,否则会毁掉孩儿的前程,因此孩儿也只能吓唬穆三清,哪敢下命抓捕他们把事闹大?”
石光汉夫妇及邝铁青都不禁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不安。
邝铁青看了邝明茹一眼,又悄悄将她拉过一旁,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邝明茹点头道:“这是我和并普的主意,我们见你们遇上麻烦,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邝铁青“哼”了一声,气得再没说话。
石夫人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童大人要你带兵来救我们的呢?”
石并普道:“童大人回汀州去了,但愿他不会知道此事。”天底下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子女的?石光汉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你娘惹的祸,我们倒是脱险了,却害苦了并普,没有不透风的墙,童大人早晚会知道此事,那时并普受到童大人的责怪事小,无非不做官而已,若是判并普坐几年牢,石家可是臭名远扬了。”
石夫人受到石光汉的责怪,当然不服,说道:“并普聪明伶俐,童大人不知道当然是一件好事,如果知道了难道不会随机应变应付么?”沉吟片刻,说道:“并普,你就应该下令将穆三清缉拿归案,穆三清敲榨石家钱财就不提了,但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湖劫匪,臭名昭着,早已是官府缉捕的案犯,你若将他缉拿归案,岂不立了大功?即便立不了大功,童大人问起此事你也好掩饰呀!就可以一口咬定你只是协助官府追捕案犯,只是报了个案而已。至于如何抓捕穆三清的,就与你无关了。当然童大人也就不会想到你用他的名气动用官兵了,这样也就不至于受罚而影响前程了。”
邝家因贫穷没少受人欺负,邝明茹也饱受其中之苦。她痛恨的就是象她爹那样没有阻刚之气的男人,听了石夫人的一番话,想必江湖上的风言风话是属实了,暗暗佩服她勇气可佳,想道:“如今的男人都怎么啦!只会‘委屈求全’?难怪正不胜邪!”
石并普道:“娘,不行的,穆三清是官府追捕案犯那是穆三清的过错,而我打着童大人的幌子动用朝廷大军办私事那是我的过错。”
石夫人道:“并普,你怎么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你跟童大人,应变得更聪明勇敢才对,怎么反而变得胆小怕事了呢?”
石光汉忙道:“并普,你别听你娘胡言乱语,穆三清罪大恶极,童大人自有主见,知道如何惩罚他,并且还要利用去对付花刺帮,并普没有抓捕穆三清那是明智之举,不至于错上加错。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光明磊落,错就是错,有了过错,认错认罚就行了,以求得宽恕。切不可自作聪明,编造谎言欺骗童大人来掩饰自己的罪过。谎言被戳穿后岂不错上加错?那时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耍点小聪明不叫聪明,循规蹈矩不是胆小怕事,石家在江湖上虽小有名气,但还是安分守己为好!要说并普糊涂,就是他不该擅自带兵来救我们!”
石夫人怒瞪了石光汉一眼,骂道:“你才是胡说八道,如果不是并普带兵及时赶到,我们还有命在?”
石光汉也不示弱,怒道:“那还不是你惹的祸,如果不是你争强好胜,怎么会与穆三清结下梁子,怎么会累及并普犯错。”
石并普怕伤了他们和气,赶紧说道:“爹、娘,你们别争执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相互责怪不会有好的结果。至于孩儿的前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孩儿知道该如何向童大人交待。”
石夫人见石并普一天天成熟,心里当然非常高兴,认为石并普聪明伶俐,要应付童大人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石光汉却不放心,害怕石并普耍小聪明受到童大人的责罚,轻声道:“并普,别怪爹啰嗦,你擅自动用朝庭大军已经犯下大错,童大人追查起来你老老实实认罚就行了,无非不做官而已。切不可自作聪明撒谎掩盖自己的罪过。石家世世代代安分守己,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爹真不想看到你为了名利而毁了石家的声誉。”
石夫人道:“并普,石家世世代代平庸无能,全靠你发扬光大了。石家若不强盛,就会被人欺辱。”
石并普从小除习武之外,还熟读诗书,又与童宏凡共事。
此刻他心情十分复杂:如今爹、娘为自己的前程争吵不休,他觉得他们俩的话都有道理,爹淡泊名利,与人为善,快快乐乐度过一生是一种活法。娘希望石家有所作为,出人头地,也并无过错。
当今之世,有太多的悲剧发生,飞腾镖局,骆家双雄循规蹈矩,从不与人争强好胜,结果被人视为软弱无能,人见人欺。
就连武功奇高的施大侠也因忠厚老实连他妹妹的性命都保不住。但宫大人为名为利,还不是和童大人碰得‘头破血流’?
曲三河和龙云道长曾在江湖上威风八面,如今却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如此例子举不胜举,自己前途如何,还难以预料。
他沉思了一阵,轻声道:“爹、娘,你们别争执了,孩儿已经长大,知道该如何将石家发扬光大。”
石光汉夫妇对望一眼,均默默不语。
事后石并普要邝明茹为他拿主意,是听他爹的话好还是听他娘的话好。
邝明茹瞪了他一眼,冲着他大声道:“你是大男人,自己的事自己主张,我才懒得理你。”
石并普嘿嘿一笑道:“一人不如两人智嘛!”
邝明茹道:“你自己主张,别事事都问我。”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并普又笑着哀求道:“我的好娘子,你就替我出出主意吧!”
邝明茹问道:“你打算听你娘的还是听你爹的?”
石并普道:“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你这次要我带兵……”他没说下去。
邝明茹叫道:“别胡说八道,带兵是你的主张,与我无关。受到责怪就想推卸责任?休想!”
石并普道:“你不为我出主意,那我只好听爹的话了。”
邝明茹果然骂道:“真没出息。你想想,在官场上老实巴交能立足吗?在江湖上没地位能不被人欺负吗?机遇难得,为何畏首畏尾?这就要看你如何施展你的聪明才智了。”
石并普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主张我听娘的话了?这可是你的主张,妇唱夫随,我就听你的了。”
邝明茹道:“这才像我的夫君。”说完伸手向石并普腋下搔去,痒得他嘻嘻大笑起来。
邝明茹也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带着丝丝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