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吧。”我问道。
“黎...郑黎?”她回应道,只不过这个答案似乎连她自己也半信半疑。
“嗯,精神还正常。”
“我会将你救出去,我相信你还有很多疑虑,然而我也无法现在给你解释,当务之急是逃出去。”
“但愿你的话都不是谎言。”她也不迟疑了,渐渐消了戒心,慢慢放下镰刀。
就在这时,我们的头顶突然传来“轰”的爆炸声。
接着,闪下一个人影。
来了。
只见颜梓玉急急忙忙地小跑而来,高呼道:“下面的那群人都来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道:“他们打破了网?”
“他们从三层的楼顶杀进来了。”
“快走。”我连忙催促道。
“他们想来一场瓮中捉鳖,四层的楼梯都被堵住了,诗景姐在吸引仇恨,给我们拖延时间。”
“翻出去。”我不再多言,直接向门口跑去,凝聚灵素,狠狠一击砸在墙上,墙体禁不住灵素的重创,缓缓碎裂。
“走,快。”我急忙叫着他们,接着从四楼一跃而下。
我在空中飞快编网,朝下扔去,网急速伸长,黏住了三栋楼作为支点,给了我一阵缓冲。
我回头看去,直到看见第一个下来的颜梓玉,我才放下心来。
我的思绪飞速转动,思考着对策。
从这栋楼去找痩鬼还有一段距离,这就意味着我们的逃脱不会那么顺利。
那群人一定会蜂拥而至,并且还有灵驱三队队长助阵,正面硬刚没有优势。
眼前信步走来的莫斯塔尔一下便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想着逃跑?小家伙,天真呐。”莫斯塔尔得意地狂笑不止。
“你背叛组织的罪名,足以将你千刀万剐了,你这完美的灵素转换,潇洒地战斗姿态,将会成为我名下最好的作品之一,至于你的同伴,杀掉就好。”莫斯塔尔恐吓道。
“别拿你沾满命的双手碰我。”我咒骂道。
“由不得你。”莫斯塔尔将挂在脖子上的镰刀项链取了下来,轻轻地舔舐。
这动作看的我头皮发麻。
镰刀霎时放大,上面竟附着几个圆形的洞。莫斯塔尔戏谑地笑了一下,取出一个巨大的盾牌——那盾牌居然是一堆红黑相间的管子拼接而成的,莫斯塔尔拿着镰刀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郑黎抬着她的镰刀从四楼坠下,一下砍在莫斯塔尔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莫斯塔尔脚下的土地陷入几分深。但莫斯塔尔也不傻,一把将郑黎甩开,朝我冲来。
我拿刀刺去,他一眼看破,将刀甩开,一镰刀劈了上来。
我慌忙唤出“线”挡在面前,与莫斯塔尔的镰刀相对,“呲呲”地冒出火星。
莫斯塔尔见“线”的坚硬程度太大,竟越过“线”,再次向我发起攻势。
我与他厮打了起来,但由于前面消耗灵素太多,渐渐落于下风。
就在我慌不择路的时候,陈诗景拿着灵素具象化出来的剑砍来,又有无数把武器跟在她身后刺来,尤如雨点般追着莫斯塔尔。
莫斯塔尔飞身躲过,挡下飞驰而来的各种武器,却忽略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颜梓玉。
颜梓玉在空中敏捷地翻转,一脚重重踢去,将莫斯塔尔踢飞到远处,莫斯塔尔急忙使用盾牌摩擦地面,让自己减速下来。
莫斯塔尔站在原地,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似乎是把那“盾牌”——红黑的管子一把扯下,一根一根地缠绕在镰刀上。
盾牌转而发出低鸣声,似乎是在为自己的疼痛而悲哀。
我的脑子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构成这盾牌的管子不是普通的管子,而是用咒魂做成的管子。
莫斯塔尔倒也没管这些错综复杂的管子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以多欺少可不行啊,哈哈,看,他们来了。”
果然, 从那栋楼出来了很多的组织成员,看架势是想将我们彻底留在这里——纵然尸骨无存。
不过,我的正前方,也就是初次进来的那栋楼里同样走出一个人,他抽着烟斗,扶了扶帽子,将双手藏在黑大衣的口袋中,表情里尽是胜券在握。
是痩鬼。
痩鬼忙拍了拍自己的头,尬笑着道:“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痩鬼?你来做什么?”莫斯塔尔挑着眉问道。
痩鬼取下渔夫帽,扔到一边。
“来收拾你的。”
只听得风声呼呼,四周卷起一阵黑色的雾,将所有人包裹在其中。
“这是...”我看着周围的景象,脑海中的画面也闪烁了起来。
“邪魇啊,多吃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哦,好好吃饭才能当个好孩子。”一个五官清秀的年轻女人,颇为潇洒——戴着墨镜,穿着皮夹克,时不时把墨镜往下拉,看看远处镜子中帅气的自己,对着旁边坐着的小男孩说道。
“院长,哄小孩子的那一套怎么能用在我身上呢。”小男孩傲气地说道。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那快吃吧,今天的饭是我自己做的,诺,饼干,饭后吃啊!”院长对于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毫无办法。
“好,谢谢院长。”男孩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嘿嘿,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陈素托着腮,眼神却向上飘。
“院长,你是...暴走族?”男孩好奇地问道。
“你从哪里学的这个词啊...我不是啦,只是昨天刚好在网上看到这一套穿搭,我觉得很酷就穿出来了,只不过这一身衣服还是不怎么适合我啊...”陈素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转了一圈。
“应该还不错吧?”
“嗯...错。”
“你的回答也太敷衍了吧喂!”陈素不甘心道。
男孩无奈地甩了甩手,继而专心吃起饭来。
突然间,男孩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院长,你会不会那个动作?”
“什么动作?”
“就是,在地上很快地用头转好几圈,我昨天看电视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那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到的,我要是转的话,明天你估计就见不到我了。”院长显然是被这天真的疑问逗笑了。
“什么时候再去湖边呢,上次去的时候还是去年春天。”男孩撑着下巴,问道。
“嗯...你来决定?”
“哦?”小男孩摆出一副搞怪的表情,“这样你不会被免职嘛。”
“这孩子...”陈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不会啦,那你不想决定吗?”
“想啊,有这种好事谁不乐意啊。”小男孩一锤定音:“明天。”
“可以哦,好了,那你快些吃饭,我需要去告示板上贴一下明天去湖边春游的事。”院长离开了座位,只留下了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将饭往嘴里送的小男孩。
“凭什么,别狗眼看人低,臭小子。”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将男孩抵在厕所的墙上,他的身后三五成群地跟着一些人。
“我可没有狗眼啊...”小男孩顿感无语,只是微微张嘴吐槽道。
“你还说?”那人恼羞成怒,给了小男孩一巴掌。
男孩的脸红了半边,这也丝毫不影响男孩对于这群人的看法。
“对不起啊,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你们。”男孩说道。
“你说什么,呵呵呵,来,给老子再说一遍。”那人将耳朵贴近小男孩的嘴。
“我说...”男孩气息微弱,却吐字清晰,随即,他直接咬住那人的耳朵。
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那人的耳朵被男孩咬红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我嗦!我是来替天行道的!”男孩边咬着那半边耳朵耳朵,边吼道。
旁边的人想上去帮忙,男孩愤怒地大叫:“别过来!再过来他的耳朵就难保了!”
周遭的人见状,没一个敢动弹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这小子将老大的耳朵咬下来了。
而那欺负男孩的人也不敢挣扎了,边指着自己的耳朵,边乖乖地跟着男孩向出口走去。
男孩就这样,一路咬着那人到了办公室,他已经做好了但凡这人敢动一下,就让他半边耳听不见的准备了。
十分钟后,总算到了办公室,过程中,男孩渐渐将牙齿松开了,那人见状,立马想要反击,却不料男孩在距离办公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开始奔跑,并且疯狂抽着自己巴掌。
后边的一群人追,前面的男孩就凶狠地抽自己,这让后面追他的人以为他是恶疾突发,吓得速度慢了下来。
“最终怎么样了?”陈素问道。
“最终啊,最终他们都被我告发了,我将自己的巴掌印说成是他们一人给了我一个耳光,他们就被罚站了一个星期,我觉得他们会报复我,于是整日提防着。”
“他们报复你了?”陈素问道。
“他们,他们都以为我是神经病了,怎么还敢来报复我。”
“那他耳朵上没有牙印?”
“有啊,但是很微弱,我中途不就松开了嘛。”小男孩自豪地说道。
“嗯...你很聪明,在那种情况下都能跑得掉,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奇怪,但是能短暂保护自己也是好事啦。”陈素莞尔一笑,“你是怎么吸引来他们仇恨的?”
“他们在公园里欺负其他人,我看到了,可是我没忍住就骂了一句‘蠢货’,自此以后他们在园里就成天堵着我,没办法,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去和那边的老师告发了他们,情况危急,我也不好选择。”
“但是我之后也被转园了,转到这里来了。”
“总之,是好的。”
“一定,要见。”
那个偶尔扶着眼镜,催促我买猫玩偶的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她拎着那只猫,眼里多出了些忧郁,她似乎并不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
“良魇...为什么...”我不自觉地捏紧拳头,质疑道:“你既然自称来自第二个世界的‘我’,那为什么一定要躲着我?”
上官良魇温柔地将手凑到了我的脸上,说道:“对不起,我无法现在见到你,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答案,有一些事情,是你现在不必知道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很抱歉。”眼前的良魇不自然地说出了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我等了你无数个十年,唯有这个十年是需要你等我的,对不起。邪魇,时光会给你答案,也会终结这些难忘的回忆。”
“什么意思?十年?我们一起经历的只有几个月,你等了我十年?别再说莫名其妙的话了好吗。为什么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面前的良魇渐渐朦胧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水面泛起的涟漪中。
“我有好多事情需要问你!别走!”
“对不起,我有必须践行的使命,无关你我。”
我赶忙抓住面前的良魇的手,我与她对视,却看到了前所未见的难言,良魇扶了扶眼镜,笑而不答,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我站在了这唯留黑白的天地间,呐喊着不公,诉说着虽在眼前却无法触摸的虚假。
终于,这些突然出现的片段在我脑海里结束了。
痩鬼拍了拍我的肩膀,令我回过神来。
“我怎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到吓人的东西了?”痩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嘿嘿,忘了告诉你,这是‘葬身的黑谜题’——虽然这个名字我也不想要的。在这里面,会让人精神逐渐紊乱,灵素逐渐消耗,所以你有反应呢,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能力敌我不分。”
“敌人呢?”我遂问道。
“都在雾里待着,怎么了?”痩鬼俏皮地问道。
“莫斯塔尔呢?”
“那个怪胎?应该扛得住吧,其他人怕是要遭罪喽。”痩鬼吐出一口浓烟,道。
“那...”我正欲开口,却被痩鬼打断。
“你是想担心跟着你的那些人吧?放心,他们已经被我叫醒了,你是最后一个。”
“差不多了。”痩鬼深吸一口气,掏出一把枪,换了一下弹夹,随意地将烟斗扔到一边的地上,道。
很快,痩鬼竟消失在了前方的黑雾中,而我这边的黑雾都消失了。
眼前的视野明亮了起来。
眼前的黑雾应该只剩下莫斯塔尔和痩鬼了。
大部分的灵驱队员已经倒了下来,只剩下极小的一部分在苦苦坚持。
我将目光抛向那些倒地的人——朱泊黎和李徽承果然在其中。
陈诗景、颜梓玉、郑黎则是处理剩下的人。
但那些人依旧顽强地站在原地,纵然将他们打倒在地,他们也会在下一秒爬起来,于是,我直接使用“线”刺穿那些人——只是让他们陷入睡眠。
但那些人还是不屈不饶,坚定地站在原地,他们的眼神空洞却犀利,似乎都在祈祷着一个东西,等待属于他们的“神明”。
这些人在等什么?
我正疑惑之际,面前的黑雾消失了,展露出里面正持械相交的二人——正是莫斯塔尔和痩鬼。
痩鬼看上去已有些吃力了,莫斯塔尔的镰刀不断挥舞,痩鬼不断躲避,显然痩鬼陷入了被动局面。
不过痩鬼找准了机会,迎头一击,将莫斯塔尔击飞出去,莫斯塔尔的头上竟平白无故地升起一只手接住了这一击,使得这一击无效化了——所以,痩鬼仔细寻找破绽、竭尽全力的一击,对于莫斯塔尔来说只是皮毛之伤。
痩鬼此时已经进入了轻微的疲惫状态,有点力不从心了。
莫斯塔尔将镰刀一扔,他的的皮肤表层附上一条条黑红色的管子,在此时看来已经和血红色无异了。
我正欲上去帮忙,忽然,莫斯塔尔的腹部伸出一道管子,直接捅穿了方才被“线”贯穿的那群人。
这个举动令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些人诡异地咧嘴,居然还对着我们笑了一下,他们口中统一喊道:“莫斯塔尔教授可是最强的,等死吧。”随后倒在血泊中,他们身上的灵素全无了,意味着这群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黑红的管子像是得到了滋养,回到莫斯塔尔身上,生长的如树枝一般茂盛。
“莫斯塔尔!你疯了吗!”痩鬼怒不可遏地朝他咆哮。
“我可没疯,是你们逼我这样干的,那么,就开始我们最后的死战吧。”
莫斯塔尔喊完,朝着痩鬼奔袭而去。
情急之际,我急忙上前,接下他沉重的一击。
好重!
这感觉犹如千吨巨石同时砸下,若不是灵素的支撑,恐怕这两把刀都得废掉了。
陈诗景从身后偷袭,莫斯塔尔见招拆招,凭着身体挡下那些冲来的武器,而后痴痴地笑了起来,转身将陈诗景击飞。
陈诗景重重地砸到那栋楼中央,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在其中开出了一个窟窿。
“都是我的标本!都去死吧!哈哈哈哈!”莫斯塔尔狂喜着,接下郑黎挥舞而来的镰刀,一用力便连着郑黎一同猛地砸在地上。
“都去死!都去死!哈哈哈哈!”
眼看着莫斯塔尔朝着郑黎走去,郑黎忽然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单手对准天空,一瞬间天空之上血云汇聚,发出躁动的轰鸣。
她的镰刀变成了一把剑,散发着炽热的红蓝相交的火焰。
郑黎纵身一剑劈去,却被莫斯塔尔轻松躲闪,剑砸在地上,随着云落下一道天雷,旋转着上前,在地上爆出一个大坑。
“我认得你,你不是20号标本么?”莫斯塔尔指着郑黎,故作吃惊地说道。
话一出,郑黎像是失了神一般,瞪大双眼地看着他,眼神中仿佛有无限的杀意。
“我今天刚要测试我的研究成果,没想到外敌就入侵了,来,杀了他们,20。”
这一席话瞬间将郑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抄起剑,疯狂地刺向莫斯塔尔。
莫斯塔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玩囊中的猎物一样,边躲闪着,边叨叨着一些刺激郑黎的话。
我知道大事不妙,便迎了上去,抓住郑黎向后逃去。
果然,那些管子已经崩坏了一部分,从郑黎方才站着的地方伸出,如果不及时逃跑,恐怕郑黎要被擒住了。
那些管子回到了莫斯塔尔的身上,莫斯塔尔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疤痕,他伸出手,抹了一点血,肆意地舔舐着,这一举动让管子的情绪再一次躁动了起来。
陷入苦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