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听见虎娃的冷笑时,正在用灵气压制心口的“蚀骨咒”。少年靠在茧居门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手里攥着碎成两半的“同命佩”——那是他今早为了阻止陈二柱去破赤阳教的“万魂阵”,亲手掰断的。
“柱哥果然厉害,”虎娃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冰,“连‘同命佩’都锁不住你寻死的念头。反正跟你在一起就没开心过,还想什么以后?”他踢开脚边的药罐,陈二柱新炼的“续命散”洒在青石板上,化作点点荧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萤火虫。
李寡妇躲在墙后抹泪,王大爷的旱烟袋在手里抖得厉害,秋生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他们从未见过虎娃如此绝望。少年的灵气紊乱不堪,竟在身后凝成了黑色的稻穗虚影,每片叶子都滴着陈二柱的血。
“虎娃,你听我说……”陈二柱的声音被咳嗽打断,黑血溅在道袍上,染开的纹路竟与赤阳教的煞星纹相似。虎娃别过脸去,却在看见他袖口露出的旧伤时,拳头攥得发白——那是为了救自己被火魔使灼伤的,至今仍未完全愈合。
“没什么好说的。”虎娃转身就走,脚步声撞在夜空中,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反正你眼里只有‘责任’‘苍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被哽咽吞掉,“可能也没有以后……”
陈二柱的灵气本能地追出去,却在触及虎娃背影时,被他身上的煞气弹开。他望着少年消失在村口的方向,忽然感到灵脉一阵剧痛——蚀骨咒的黑气正在顺着虎娃掰断的同命佩碎片,侵入他的心脏。
子夜时分,赤阳教的万魂阵在村外成型。陈二柱强撑着站在阵前,看见虎娃的灵气轨迹竟深入阵眼——少年终究还是来了,用自己做诱饵,试图引开邪修。阵中传来虎娃的咳嗽声,带着与他相同的血味,陈二柱这才惊觉:同命佩虽断,灵气却早已血脉相连。
“虎娃!”他的怒吼震碎了半座阵墙,却看见少年被万魂反噬,灵气化作无数黑色稻刺,扎进自己的手臂。虎娃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迅速被煞气淹没:“你来做什么?不是不需要我吗?”
陈二柱挥袖撒出灵气稻穗,穗尖系着虎娃儿时编的红绳——那是他一直藏在道袍里的。稻穗缠住少年的手腕,黑气竟在红绳的灵气下迅速消散:“你以为断了玉佩,就能断了牵连?”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意,“从你在废墟里抓住我衣角的那天起,我们就注定是彼此的‘以后’。”
虎娃的煞气突然溃散,露出藏在下面的恐惧与委屈:“我怕……怕你死了,我又变成一个人……”陈二柱将他拥入怀中,感受着少年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心口的黑气竟顺着相拥的温度,化作了金色的稻光。
万魂阵的核心突然轰鸣,陈二柱看见老娘的虚影在阵中浮现,对着他温柔一笑。他的灵气与虎娃的灵气在此刻彻底共鸣,化作漫天稻浪,每粒稻谷都映着他们相处的温暖画面:虎娃第一次喊“柱哥”,李寡妇的热粥,王大爷的唠叨,秋生的药香……
“看见没?”陈二柱指着稻浪,“这些都是我们的‘以后’。有笑,有泪,有争吵,但最重要的是——”他摸出虎娃掰断的玉佩,碎片在灵气中重新拼合,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倒影,“我们还在一起。”
赤阳教教主的惨叫从阵底传来,万魂阵在稻浪中化作飞灰。虎娃望着陈二柱心口逐渐消退的黑气,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稻子被风吹倒了,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站起来。”少年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上面的稻穗印记正在发出温暖的光。
暮色降临时,两人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虎娃的手臂缠着陈二柱新换的药,散发着稻花的清香。李寡妇端来热汤,王大爷往陈二柱兜里塞了颗糖,秋生则递来用两人灵气共炼的“固魂丹”。
“柱哥,”虎娃望着东方的鱼肚白,声音里带着释然,“以后别再一个人扛了。就算你不想活,也要想想……”他摸了摸玉佩,“我还想跟你学种会发光的稻子,想看着李寡妇的灶台永远冒热气,想让王大爷的火铳一直有烟花稻种。”
陈二柱笑了,摸出颗灵气凝成的稻穗种子,种在老槐树底:“以后每粒稻种里,都会藏着我们的‘以后’。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不许说!”虎娃打断他,“反正我会看着你,要是你敢偷懒,我就用灵气盾砸你!”
《青囊真解》在此时翻开,“绝望篇”后新增了“稻光章”,配图是陈二柱和虎娃背靠背坐在老槐树下,身后是重新生长的稻穗,两人的灵气在头顶凝成金色的凤凰,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秋生望着插图感慨:“柱哥,你们这是‘以烬为种,向光而生’啊。”
山风掠过,带来老槐树的新芽香。陈二柱望着虎娃眼中重新亮起的星光,忽然明白:这世上最强大的“以后”,不是长生不老,而是有人与你共享此刻的星光,有人在你绝望时骂你“傻瓜”,有人用争吵和眼泪告诉你——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虎娃忽然指着稻穗种子惊呼:“柱哥!发芽了!”嫩绿的芽尖上挂着露珠,像极了少年刚才未落下的眼泪。陈二柱笑着点头,知道这株稻子终会长大,结出最饱满的谷粒,就像他们的“以后”,哪怕历经风雨,也终将在彼此的守望中,绽放出最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