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不停歇的赶路,林昊三人早已将青云宗所在的北境山水远远抛在身后,也暂时摆脱了黑风山脉那令人窒息的魔气与隐约萦绕的追杀感。
脚下的地貌逐渐从北境的苍凉雄浑,过渡到南方的湿热崎岖。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闷,带着一股浓郁的、草木腐烂与各种奇异花香混合的复杂气味,吸入肺中,隐隐带着一丝甜腻的眩晕感。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林间阴暗潮湿,各种色彩斑斓、形态怪异的昆虫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不时发出窸窣声响,处处透露着原始、瑰丽而又危险至极的气息。
根据林昊从古籍中获得的模糊信息,以及沿途在一些地处偏僻、鱼龙混杂的小坊市中打听到的零星消息,他们终于抵达了南疆边缘地带,也是通往万毒沼的必经险隘——千山瘴。
名副其实。
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墨绿色山峦,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更为奇特和令人心悸的是,整片浩瀚的山脉,都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五彩斑斓的雾气所笼罩。
那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翻滚,时而汇聚成浓稠的云团,时而散作轻薄的纱幔,将山峦的真容遮掩得朦朦胧胧,充满了一种诡异而神秘的美感。
这便是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千山瘴”。
瘴气不仅极大地阻隔视线和神念探查,更能侵蚀修行者的护体灵光,麻痹神魂。
寻常筑基修士若是不慎吸入一口,都可能立刻灵力滞涩,头晕目眩,若是毫无准备地深入其中,不消片刻便会毒发身亡,血肉消融,化为滋养这茫茫瘴气的养料。
即便是金丹修士,没有特殊的避瘴手段或是功效强大的解毒灵丹,也绝不敢轻易踏足这片死亡地带。
“好生厉害的瘴气!”楚嫣然望着那翻腾不休、色彩妖异的五彩云雾,秀眉紧蹙。
她身负皇道龙气,对这类阴邪污秽之物天生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瘴气中蕴含的多种剧烈毒素和一股混乱、迷惑心神的力量。
柳如烟倒是显得颇为兴奋,她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那怪异的、带着甜腥气息的风,笑道:“这才有点意思嘛。比起北边光秃秃的山头和那些冷冰冰、硬邦邦的杀手,这里可真是……生机勃勃啊。”她说话间,指尖弹出一缕粉红色的灵光,如同试探般射向不远处的瘴气边缘。
只见那缕灵光如同雪花落入沸水,几乎在接触的瞬间便被迅速侵蚀、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果然霸道无比,看来硬闯是行不通了。”
林昊感受着冥冥中那份来自古籍记载的指引,以及心中对那“毒仙姑”可能与阴阳神殿有关的猜测,沉声道:“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古籍所述线索,那位毒仙姑的隐居之地,很可能就在这千山瘴的深处。我们必须找到安全进入的方法,或是找到知晓内情的人。”
三人沿着那浩瀚瘴气带的边缘低空飞行,仔细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入口或是人烟踪迹。
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两条水色浑浊、奔流湍急的大河交汇之处,发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小镇规模不大,建筑多是利用当地粗大竹木搭建而成,显得颇为古旧简陋,与周围险恶的环境格格不入。
令人惊异的是,小镇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近乎无形的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周围那浓郁的五彩瘴气牢牢隔绝在外,使得小镇内部得以维持着一片相对洁净、可以呼吸的区域。
“有阵法守护,而且品阶不低。”楚嫣然一眼便看出端倪,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阵法颇为玄妙,竟能长期抵挡如此规模的天然毒瘴,布阵之人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绝非凡俗。”
三人按下遁光,落在小镇唯一的人口处。
一块饱经风霜、被湿气侵蚀得发黑的木牌歪斜地插在泥地里,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混合了朱砂与未知兽血的颜料,书写着三个扭曲而充满张力的大字——瘴气镇。
字体狂放,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这蛮荒凶险的环境倒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