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内视的状态缓缓退出，丹阳子重新“看”到了地下室那昏黄的灯光和粗糙的水泥墙壁。
虽然身体依旧被疼痛和虚弱包裹，但他的心境却与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希望。
那识海深处，残缺的暗金炉芯印记，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微弱的灯，虽然光芒摇曳，却真切地指引出了一个方向。
它不仅能炼化、聚能，更是他与过去、与仙界唯一的、实实在在的联系。有它在，他便不是无根浮萍。
他再次尝试运转《蕴灵法诀》，并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沟通着炉芯印记，引导其【微弱聚能】的功能。
过程依旧生涩艰难，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能“看”到，周围空间中那些稀薄驳杂的能量微粒，如同受到某种极其微弱的引力吸引，开始以他为中心，缓慢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汇聚而来。
地底渗出的那一丝阴凉的地脉之气，空气中游离的、因血月煞劫而产生的稀薄煞气，甚至是他自身伤口散逸出的微弱血气……都被炉芯印记勉强吸纳，经过一层极其粗糙的过滤后，转化为一丝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相对纯净的能量，融入他的经脉，补充着那微弱的暖流。
同时，炉芯印记本身，似乎也因为这一点点能量的注入，那暗金色的光芒变得稍微稳定了一点点，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熄灭。
有效！虽然这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可能修炼一整天，都比不上在仙界呼吸一口仙气的效果，但确确实实是在恢复！是在变强！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需要……三五天，肋下这道外伤或许能勉强愈合。胸口的致命伤和颅内的淤血，则需要更久……
至于恢复到能施展一些低阶仙术，或者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没有外力的介入，恐怕需要以年为单位来计算。
太慢了！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那个强哥绝不会善罢甘休，血月之下的邪祟恐怕也会越来越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修炼。
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多的能量！更快的修复速度！
炉芯印记的【修复需求】信息在他脑海中回荡：大量纯净能量、蕴含灵性\/煞气的材料、同源碎片。
同源碎片（八卦炉的其他碎片）可遇不可求，暂且不想。
纯净能量？这个世界连灵气都稀薄污浊到令人发指，去哪里找大量纯净能量？除非能找到类似灵脉节点的地方，但对此界一无所知，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么，最现实、最可能快速获取的，就是——蕴含灵性\/煞气的材料！
什么是蕴含灵性\/煞气的材料？
在仙界，那是灵草仙葩、灵石玉髓、妖兽内丹……
在此界凡间呢？
丹阳子蹙眉沉思，林枫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与他仙界的见识相互碰撞、筛选。
中药材？年份久远的野山参、何首乌、灵芝……或许会蕴含一丝微弱的草木灵性？
古玉？一些常年埋于地底、受地气滋养的古玉，或许会带有一丝温润之气？或者一些陪葬的古玉，可能沾染阴煞之气？
古董？某些年代久远、经由名人之手、承载了历史气运的器物，是否也会有些许异常？
还有……之前遇到的那种煞灵！如果能主动找到并炼化它们，是否就能直接转化为能量？炉芯的【微末炼化】功能，似乎就是为此而生！
思路逐渐清晰。
但下一个现实的问题，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热情。
钱！
无论是购买年份药材，还是淘换古玉古董，甚至只是维持基本生活、购买食物补充这具身体消耗，都需要钱！
而他全身上下，只有那皱巴巴的几十块钱人民币。连买一根最细的参须恐怕都不够。
仙尊也得为五斗米折腰。
这句凡间的谚语，此刻他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没有钱，在这个凡俗世界，简直是寸步难行。空有炉芯这等至宝，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必须尽快赚钱！
如何赚钱？
属于林枫的记忆提供了几个选项：去餐馆洗盘子、发传单、做家教……但这些工作辛苦且来钱极慢，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利用超凡手段？
去偷？去抢？仙魂的骄傲和底线让他瞬间否决了这个选项。因果缠身，后患无穷，非正道所为。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用自身的能力，去交易，去获取财富。
他能做什么？
炼丹？最基础的辟谷丹、疗伤散，或许能炼制出来。但需要药材、需要丹炉（或者替代品），启动资金从哪里来？炼出的丹药卖给谁？凡人能否承受药力？如何取信于人？一系列问题。
制符？绘制最简单的平安符、静心符，或许可行。但需要符纸、朱砂，同样需要本钱，且需要找到相信此道的买家。
看风水？捉鬼驱邪？这倒似乎颇有“钱”途，尤其是在这煞劫渐起的时期。但同样需要名声和让人信服的实力展示，初期如何打开局面？
无论哪一条路，似乎都绕不开最初的启动资金和获取信任的过程。
丹阳子感到一阵头疼。仙界何时为这些俗物发过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部黑色的手机。
也许……这个凡间奇特的“法器”，能提供一些思路？
他熟练地（经过之前的摸索和林枫记忆的融合）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点开那些嘈杂的社交软件，而是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浏览器。
该搜索些什么？
“如何快速赚钱？”——太笼统，估计都是些骗局或者辛苦活。 “天南市古玩市场在哪里？”——这个或许有用。 “近期发生的怪异事件？”——他想了解一下煞劫的影响程度。 “哪里能收购药材？”……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条条信息掠过。忽然，一条本地论坛的帖子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悬赏！重金求助！家父旧疾复发，危在旦夕，寻求奇人异士或民间偏方！必有重谢！联系方式：138xxxxxxxx】
帖子发布的时间是几个小时前，下面已经有了一些回复，大多是表示同情或推荐医院的，也有几个显然是江湖骗子在那自吹自擂。
丹阳子的目光却定格在“重金酬谢”和“奇人异士”这几个字上。
旧疾复发？危在旦夕？
如果是一般疾病，医院或许能解决。但如果是……沾染了阴邪煞气，或者需要特殊手段调理的顽疾呢？
他的仙魂感知，加上炉芯对能量的辨别能力，或许能看出些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能解决，这不正是一个快速获取大量资金、并初步建立“奇人”名声的机会吗？
风险同样存在。可能是骗局，可能疾病确实普通，他无能为力，也可能治不好反而惹上麻烦。
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的途径了。
他记下了那个电话号码，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不过，在联系对方之前，他必须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并尽可能恢复一点力量。至少，要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收起手机，再次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那丝微弱的能量，优先修复肋下的外伤和补充体力。
地下室一片寂静，只有他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以及识海中，那尊残缺炉芯不知疲倦般、缓慢吞噬着周围稀薄能量的微弱波动。
无钱寸步难行。
但路，总得一步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