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硝烟往战壕里灌,林峰的手指还沾着刚才火箭筒的火药味,正面江滩上,日军运输船的锚链“哗啦啦”砸进水里,重型坦克的履带已经搭上了滩涂,碾得烂泥四处飞溅。
王虎趴在沙袋上,高射机枪的枪管烫得能烙熟饼,他盯着最前面那辆重型坦克的装甲,喉结滚了滚:“队长,这铁疙瘩比刚才的厚一倍,火箭筒怕是……”
话没说完,坦克的炮管突然火光一闪。
林峰猛地拽了王虎一把,炮弹擦着战壕顶炸在后面的土坡上,泥土混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别慌!周星,迫击炮压制坦克履带!”林峰抹掉脸上的泥,步话机里还没传来后侧警戒的消息——刚才赵雅说后侧草甸子有动静,他心里总悬着。
战壕另一侧,赵雅正蹲在小花身边给伤员包扎。
那是个川军弟兄,胳膊被弹片划开个大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
她咬着牙把止血带勒紧,医用钳夹着弹片往外拔时,忽然竖起耳朵:“小花,你听——”
小花刚把纱布递过去,就听见后侧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枪栓上膛的声音。
她吓得手一抖,纱布掉在泥里:“赵医生,是……是鬼子?”
赵雅没说话,摸出腰间的汤姆逊,示意两个医疗兵扶着伤员往战壕深处撤,自己猫着腰往后侧挪。
草甸子的风里,除了江涛声,还藏着细微的脚步声——不是自己人的胶鞋声,是日军皮靴踩在枯草上的脆响。
“谁在那儿?”赵雅压低声音喝问,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没人回应,只有草叶晃动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突然从草里窜出来,直扑赵雅的喉咙!她下意识往旁边滚,躲开那把刺刀,抬头就看见个日军士兵举着枪要补射。
“砰!”
枪声从斜后方传来,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赵雅顺着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的汉子提着步枪跑过来,肩上还挂着个望远镜,脸上沾着草屑,眼神却亮得很:“赵医生,没事吧?俺是李勇,奉命带侦查班回防!″
是李勇!赵雅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看见李勇身后的草甸子里,十几个日军正举着火焰喷射器往前挪,金属喷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后侧有火焰喷射器!快报信!”赵雅抓起步话机,手指却抖得按不准按钮——她刚看见一个医疗兵被日军的流弹击中,倒在离火焰喷射器不到十米的地方。
李勇已经把步枪换成了手榴弹,拉弦的动作快得惊人:“俺的人在后面盯着,你先救伤员!”他把一颗手榴弹扔向日军,爆炸声里,两具火焰喷射器被炸得飞起来,燃油洒在草上,瞬间燃起一片火。
步话机终于通了,赵雅的声音带着喘:“队长!后侧至少十五个日军,有火焰喷射器,快分人过来!”
战壕正面,林峰刚让王虎用火箭筒打中一辆重型坦克的散热孔——那坦克冒着黑烟停在滩涂上,炮塔里的鬼子正往外爬,被周星的迫击炮轰成了碎片。
听到赵雅的消息,他立刻抓起步话机:“陈刚!带五个火箭筒手去后侧,不惜一切毁掉火焰喷射器!”
陈刚拄着铁锹站起来,腿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他咬着牙把铁锹插进战壕壁:“放心!俺就算爬,也得把那些铁管子炸了!”
五个火箭筒手跟着他,猫着腰往后侧跑,子弹在他们头顶“嗖嗖”飞过!
正面的压力还在加大。
又有三辆重型坦克冲了上来,炮口对准战壕,机枪扫得沙袋碎屑漫天飞。
王虎的高射机枪突然卡壳,他骂了一句,直接扛起旁边的火箭筒:“队长,俺再试试!”
林峰按住他的手:“等坦克再靠近点,瞄准发动机侧面的观察口——那是它的死穴!”他盯着坦克的动向,忽然发现坦克后面跟着几十个日军步兵,正举着枪往战壕冲,显然是想趁乱突破。
“周星!迫击炮打步兵集群!”林峰喊着,自己也抓起一把步枪,对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
子弹打穿那人的胸膛,鲜血溅在坦克的装甲上,很快被雨水冲成淡红色。
后侧的战斗已经白热化。李勇带着侦查班跟日军缠斗,他的左臂被刺刀划了个口子,却还是死死盯着最后一具火焰喷射器——那日军正举着喷口,对准了挤满伤员的战壕深处。
“别碰那个!”陈刚突然冲过来,手里的炸药包已经拉了弦。他扑向日军,把炸药包往火焰喷射器上一按,自己却被日军踹倒在地。
李勇眼疾手快,冲过去把陈刚拉回来。
爆炸声里,最后一具火焰喷射器变成了废铁,日军见势不妙,开始往后撤。
陈刚捂着流血的腿,却笑了:“娘的,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烧!”
李勇刚要说话,突然看见远处的江面上,又有几艘运输船往这边来,船身上的太阳旗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沉,抓起步话机:“队长!日军还有后续部队,至少三艘船!”
林峰刚把正面冲上来的日军步兵打退,听到李勇的消息,眉头拧成了疙瘩。正面的三辆重型坦克还在往前挪,后侧又有新的日军过来,弟兄们已经打了快两个小时,弹药快见底了,不少人还带着伤。
“赵雅!伤员转移得怎么样?”林峰对着步话机喊。
“还有三个重伤员没转移,日军的流弹太多,过不去!”
赵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刚把一个腹部中弹的弟兄抬到安全处,那弟兄却攥着她的手说:“赵医生,别管俺,多杀几个鬼子……”
林峰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江面,突然发现远处的运输船后面,似乎有几艘小船在动,不是日军的船——那些船的帆是白色的,上面好像还画着红十字。
“赵雅,你看江面!是不是友军的医疗船?”林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赵雅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红十字!好像是第九战区派来的医疗支援!”
战壕里的弟兄们也看见了,有人开始欢呼,连王虎都忘了手里的火箭筒:“有救了!伤员能撤了!”
可欢呼还没停,正面的重型坦克突然动了。
最前面那辆坦克的炮口对准了江面,显然是想把医疗船打沉!
林峰心里一紧,刚要喊王虎开枪,就听见后侧传来一声惨叫——李勇的侦查班里,一个弟兄被日军的冷枪击中,倒在离战壕口不到三米的地方。
李勇刚要冲过去救,就看见十几个日军从草甸子里冲出来,手里举着刺刀,嘴里喊着“万岁”。
他们身后,还有两辆摩托车正往这边开,车上架着机枪,显然是日军的快速支援小队。
正面的坦克炮口已经对准了医疗船,炮管里的寒光越来越亮。
后侧的日军越来越近,李勇的子弹已经快用完了,陈刚的腿伤让他站不起来,只能靠在战壕壁上用步枪射击。
赵雅抱着一个重伤员往战壕深处跑,身后的子弹“嗖嗖”地追着她。
小花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个急救包,突然指着赵雅的身后喊:“赵姐!小心!”
赵雅回头,看见一个日军士兵举着刺刀冲过来,她手里没有枪,只能抱着伤员往旁边躲。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把推开她,自己却被刺刀刺中了肩膀——是李勇!
“李勇!”赵雅惊呼着,伸手想去扶他。
李勇却咬着牙,一把夺过日军的刺刀,反手刺进那人的胸膛。
他捂着流血的肩膀,对赵雅喊:“别管俺!快带伤员走!”
正面,坦克的炮管已经开始冒烟,眼看就要开火。
林峰抓起最后一具火箭筒,瞄准坦克的观察口,手指却在发抖——他看见医疗船上,几个护士正举着担架往这边看,要是炮弹打过去,她们根本躲不开。
“砰!”
坦克开火了。
林峰闭了闭眼,却没听见爆炸声。
他睁开眼,看见那发炮弹擦着医疗船的帆飞了过去,落在江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步话机里突然传来李勇的声音,带着血沫:“队长……后侧……后侧有日军的装甲车……快……
声音突然断了。
林峰猛地回头,看见后侧的草甸子里,两辆装甲车正往战壕冲,机枪扫得泥土四溅。
李勇倒在战壕口,肩膀上的血把军装染成了黑红色,不知道是死是活。
赵雅趴在李勇身边,正用纱布给他包扎,子弹在她周围的泥地上打出一个个小坑。
小花抱着急救包,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日军的机枪逼了回来。
正面的重型坦克又开始移动,这次它们分成了两路,一路继续对准战壕,另一路朝着医疗船开去。
江面上,医疗船想往后退,却被日军的运输船挡住了去路。
林峰握紧了手里的火箭筒,身后的弟兄们已经没多少弹药了,有人开始用铁锹、用刺刀,甚至用石头往日军身上砸。
王虎的高射机枪又响了起来,却没多少子弹,只能断断续续地打。
就在这时,他看见李勇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举着个炸药包,踉踉跄跄地往装甲车冲去。
赵雅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俺这条命,早该给弟兄们了!”
装甲车的机枪扫中了李勇的腿,他倒在地上,却还是往前爬了几米,把炸药包放在了装甲车的履带下。
“轰隆!”
爆炸声震得整个江滩都在抖。一辆装甲车被炸翻,另一辆停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林峰刚想喊李勇的名字,就看见远处的江面上,医疗船突然被日军的炮弹击中,帆着火了,浓烟滚滚。
赵雅趴在战壕口,看着那艘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知道,那上面还有三个等着转移的重伤员。
正面的重型坦克已经离战壕不到十米了,炮口对准了林峰。
他能看见坦克里的鬼子正咧着嘴笑,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王虎扑过来,想把林峰推开,却被林峰按住。
他举起最后一具火箭筒,瞄准坦克的观察口,手指慢慢扣下扳机。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日军的,是自己人的骑兵!
林峰回头,看见远处的土路上,十几个骑兵正往这边冲,手里举着马刀,旗帜在风里飘着,上面写着“第九战区骑兵连”。
是友军!战壕里的弟兄们开始欢呼,王虎甚至忘了躲子弹,站起来挥手。
可那辆重型坦克的炮口已经开始冒烟,林峰的火箭筒还没来得及发射。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看着着火的医疗船,看着倒在战壕口的李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枪,必须中!
就在坦克开火的瞬间,林峰扣下了扳机。火箭弹拖着尾焰飞出去,正好命中坦克的观察口。
“轰隆!”
坦克炸开了,火焰蹿起十几米高。
可还没等弟兄们的欢呼落地,林峰就看见骑兵连的方向,突然冒出一片黑沉沉的影子——是日军的骑兵,比友军多了好几倍,正朝着骑兵连冲过去。
江面上,医疗船的火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往下沉。赵雅抱着李勇,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正面的江滩上,还有两辆重型坦克在往前挪,日军的步兵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林峰握紧了手里的步枪,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骑兵,看着着火的医疗船,看着身后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心里清楚: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而那艘正在下沉的医疗船上,还藏着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第九战区送来的新式反坦克炮,还在船舱里没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