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也在一边,心痛地看着刘瑾荣的惨状。
宋人刺杀蒙古人,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个刺客不会对她怎么样,何况有一个还是她只要路过乌巷就会想起来的刘老板。
混乱之中,她一保护自己,二看形势,直到锦娘被抓,她想出手相救,可是爱莫能助。
她以为锦娘会被抓走关在哪里,就一直谨慎地竖着耳朵听,好择机救出。
却是不曾想,会看到杨蛟点了张弘范的穴。
这兴元寺原本是宋朝宫殿,很大,她不确定锦娘能不能逃出去。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熟门熟道,很想指引着锦娘跑,奈何月烈一直在她身边,她寸步不开。
后见赵仓悄悄走了,想必是去护送了,这才放了点心来。
与此同时,赵砚已移身到了凌枝身边,低声叮嘱:“你跟着真金,别乱动。”
真金踹刘瑾荣那一脚的时候,赵砚都看到了,那么情急的时刻,真金都保护了凌枝。这种关头,放凌枝在真金身边,比跟着他更安全。
因为他也不确定锦娘能否顺利逃出去,毕竟这是宫廷。宴会会因刺杀而终止,对锦娘的追兵马上就会展开。
凌枝不动声色地应了声,她不会添乱,就是看着刘瑾荣的面目全非,心如刀割。
野利羌已经趴身下去听了,刘瑾荣的五官争先恐后地滚着血,看着皆把焦点聚集在他身上的真金和忽必烈,故意说:“野副尉……指使的……他指使的……”
果然是诬陷这一出。
“老子砍了你!”
野利羌抓狂地摁住刘瑾荣血淋淋的脑袋。
忽必烈和真金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刘瑾荣吃力把脑袋抬起,然后血牙红口在野利羌耳边,虚弱的声音痴傻地说:“老鼠……老鼠……蠕动……蠕动……”
疯了疯了,刘瑾荣瞬间就疯了,五官扭曲,放肆大笑,笑得阴森,笑得恐怖。
“哈哈哈哈……老鼠……蠕动……噗嗤……咻咻……哈哈哈哈!”
野利羌先听着,是愣着。
再到被一顿嘲笑、恶心,就真的感觉自己肚里全都是蠕动着的老鼠。
“你——”
“老鼠……蠕动……噗嗤……咻咻……哈哈哈哈!”
蹲着的真金全都听到了,站起把忽必烈拉过一点,轻轻摆了摆头,意思是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野利羌根本没有刺杀的动机。
“老鼠……蠕动……噗嗤……咻咻……哈哈哈哈!”
刘瑾荣不断挑衅,不断刺激,野利羌忍无可忍,跨擦一下,一刀就砍上了他的嘴巴。
鲜血如喷泉。
刘瑾荣的嘴角被割裂到了耳根。
几个宋人的身子都有稍微弯曲,彷似胸脯都被捅了一刀。
“老子砍死你!砍死你!”野利羌发疯了,对着刘瑾荣一顿乱砍,无数的唰唰唰。
“住手!”真金回身大喝,他本是想留个活口,不料稍不注意,刘瑾荣就彻底没救了。
“退下!”
野利卑和费米听把发了疯的野利羌拉开。
刘瑾荣身子抽搐,五官扭曲颤抖,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说话。
赵砚紧急蹲下,把面庞贴在他的嘴边:“你想说什么?”
刘瑾荣含着泪水,含恨地含着泪水:“打……走……蒙……鞑……”
刘瑾荣早是百孔千疮,吐字不清,但这几个字,真的很轰鸣!
赵砚脚下一瘫。
刘瑾荣死了,死不瞑目地死了。
忽必烈问:“他说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赵砚身上。
赵砚恍惚地立起身来,眸中那股赤焰的红,竟让忽必烈一下子觉得特别悚然。
“他究竟说了什么?”
“他说……”赵砚目光在人群中游离,最后锁在野利羌身上,慢慢抬手指上:“是野利羌指使的!”
“啊——”野利羌狂叫,更加的张牙舞爪。
可对蒙古人来说,这个动机根本不成立。
死无对证了,赵砚的反应,只能让人猜测刘瑾荣定是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真金把受惊的凌枝拉过一边,他以为凌枝是被这场面吓着了,实则凌枝是看出了刘瑾荣的嘴型,明确了刘瑾荣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赵砚默默观察着现场。
八个轿夫已经死完了,尸体被元兵拖到了一堆。
张弘范的穴道还没有解开,不过快了。
赵仓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真金把凌枝带走之后,也观察起了现场的情况。
刺客全死,他想要的活口,就只有青楼女子了。
元廷的人也是这才发现,锦娘不见了,所有的目光这才对到了张弘范身上。
忽必烈将张弘范仔细打量,推了一把:“张弘范?”
张弘范没有反应,面目通红,似憋着一股强大的气。
忽必烈不相信:“青楼女子会点穴?”
没有人回答。
忽必烈把目标对到在场的宋人。
刺客是宋人,他自是要找宋人算账!
警疑的眼光挨个挨个地看,看一圈之后,突然问道:“砚公子,你的仓人呢?”
赵砚视线寻找,手却慢慢按到了腰上。
杨蛟和陈亦安也做好了抽剑的准备。
如果赵仓不能及时赶回来,他们就跟元廷的人血溅当场!
这个关头,他们不可能任由元廷的人抓、杀!
“赵仓?”赵砚假意喊了声,手在腰上越按越紧。
凌枝眼看两方就要一触即发,手也慢慢顺到了护腕上,跟元廷的人拼!
上次回翁厨,她特意让赵砚给了她一把新的短刃。
当时她就下定了决心,这次的短刃,她绝不会捅到自己人身上!
但她不会硬拼,而是慢慢绕往真金的背后,擒贼先擒王,真要出了事,她就拿真金威胁。
刚巧这时候,有个男人的爆发声音传上。
“啊——”
众人一瞧,是张弘范。
一刻钟过了,穴道已经解开了。
张弘范不知道是被谁点的穴,目光如狼一般凶狠地寻找,随即问道:“赵仓呢?”
四大商每次出行,都有仓人跟随。其余三大商的都在,唯独不见赵砚的。
张弘范走近赵砚,非常挑衅道:“我不可相信一个青楼女子会点穴!”
赵砚泰然应对他:“我也不相信。”
“那个锦娘,不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人吗?”
“是啊,但我怎么知道,她还会点穴呢?”
“她既是你的相好,你又怎会不知她会武?”
“张将军,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是跟那女子曾经有染,但我已经痛改前非了。今日我的心上人就在当场,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可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
张弘范说不过赵砚,牙口一咬,还是把重点放到消失了的赵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