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高育良的那一刻，脸上闪过震惊，却强作镇定。
他心里清楚，若让高育良彻底看清局势，自己的处境将极为不利。
一旦失去掌控，恐怕在这个国家也难以立足。
他迎上前，勉强笑道：
“高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走，进办公室坐，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高育良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不无讽刺：
“没想到你这么忙的人，总算肯露面了。”
“不必进办公室，咱们找个茶馆坐坐如何？今天我想请你喝杯茶。”
高涅夫眉头一皱。
“高育良，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提醒你，这里是特里阿斯，不是你们帝国的地盘。
你要敢闹事，或者想玩什么花招，我奉陪到底。”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育良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
“我真不知道你现在在怕些什么。”
“我直话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躲也没用，听清楚没有？”
“有些事必须正面应对，否则，我会把一切都如实上报给帝国。”
“我敢肯定，帝国对我汇报的内容绝不会无动于衷。
而且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一旦我出事，帝国立刻就会派李玉良、王玉良过来接手。”
高涅夫脸上的怒意刹那间烟消云散，转而堆起一副温和的笑容。
“咱们本是自家人，何必弄到这一步？”
“坐下来心平气和说几句，不行吗？”
高育良微微点头。
“好啊，你想谈什么，说吧。”
高涅夫带着他来到常去的一家茶餐厅。
两人落座后，谁也没绕弯子。
“高先生，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那件事，我总会给你个交代。”
“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高育良轻笑了一声。
“高涅夫，你就是只老狐狸，不到真相摆在眼前绝不松口的那种，对吧？”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没那个心情。”
“你是不是已经骑虎难下了？上千亿的资金流动，全都在你眼皮底下，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对这笔巨款下手了？”
“现在，给我一句实话。”
高涅夫脸色微变。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高育良眉头一拧。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警告你，别跟我演戏，听不懂是不是？”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脸上寒意逼人。
高涅夫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一时愣住，竟不知如何回应。
神情中透出几分慌乱。
可话说回来，慌张能解决问题的话，世上哪还有难事？
其实，早在与满文腾交谈时，高育良心里就已经有了推测。
满文腾在这里投了上千亿，后续还打算追加同等规模的资金。
如此庞大的投资动向，不可能悄无声息。
偏偏就在那时，帝国突然出台了资金外流管控令，禁止大额资本出境。
满文腾始料未及，计划彻底打乱。
紧接着，袭击事件爆发，舆论风波四起。
“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现在要你解释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听着高育良的质问，高涅夫沉默不语。
高育良冷冷一笑。
“好啊，你无话可说了是吧？那我替你说。”
“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把满文腾当成一头待宰的肥羊。
只要他资金到位，你就准备动手，把他手里的产业园炒高，然后一次性套现千亿。”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这点兔死狐悲的表演，毫无意义。”
“我一直想不通，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后来我才意识到，你比我想的还要狠。
那些手段，根本不是一般人敢碰的。”
“就连潘托尼，也是你故意安排过去的吧？你们就想借这件事，把他彻底踩进泥里。”
高育良说的，句句属实。
事实上，高涅夫上位后不久，便发现特里阿斯军方账目存在巨大黑洞。
早年大批武器采购被挪用，债务已被推延至三十年后。
也就是说，未来三十年，他都得拼命填补这个无底洞。
可眼下哪有这么容易？根本没人愿意在这时候砸钱进来。
偏偏满文腾不同。
他开发的游戏在特里阿斯年轻人中极受欢迎，因此带着巨额资本前来投资。
原本只是想借机捞一笔，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阔绰。
贪念一起，便再也压不住。
他决心设局，将所有资金一口吞下。
为此布了一个极其缜密的圈套，差点连高育良也被卷进去。
真是令人震惊！
而高育良，终究还是抽丝剥茧，查清了一切。
“你先是想通过操控网络舆论，把他公司的股价打压到最低点。”
“等到那时你再出手，趁他不备发起攻击，让他仓皇逃窜。”
“满文腾再精明，也想不到背后捅刀的人竟是你。
这样一来，他哪还敢漫天要价？说不定还会感激你们愿意接手，根本没想到你们才是真正的猎手。”
“我猜你们出的价不会高，顶多四百亿，是不是？”
高涅夫沉默片刻，压下心头波澜。
“高先生，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我承认，你说的每一句都对。”
“但我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一开始就打算走到这一步，请你务必理解。”
高育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高涅夫低下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无措。
高育良微微皱眉。
“高涅夫，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
我以帝国的名义正式向你提出质询，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如果你拒绝回应，那我们就只能采取必要的措施。
你的确聪明，可惜差了关键一子。”
“这种小手段我见得太多，你以为能全身而退？太天真了。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做了这事，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无论何时何地，有些底线不能碰。”
“可惜啊，你似乎并不懂这个道理。
无所谓，不管你明白与否，我都想知道你究竟想搅起多大的风浪。”
高涅夫猛地抬头，双眼圆睁。
“高育良，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逼人太甚，别太过分！”
“这些事本是我们内部的事，我提醒你，别把局面弄得难看。”
高育良轻笑一声。
“如果我就要把事情往难看处推呢？你能奈我何？”
“再说一句，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想想是谁先撕破脸的？错在你，不在我。”
“你放心，满文腾不是傻瓜，他会醒悟的。
你现在就算想动我，也已经来不及了。”
高涅夫终于绷不住了。
先前还能强自镇定，此刻却再也无法承受这步步紧逼的压力。
他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越是思索，越觉心乱如麻，面对高育良的压迫，竟全然失去了应对之力。
最终，他哑口无言。
“好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
“不过你也别以为这就完了。
我会一直跟你谈下去，直到你给我一个答复为止。”
话音落下，高育良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随即转身离去，背影从容而决绝。
他很清楚，接下来高涅夫将面临什么。
而此刻的高涅夫，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呆望着门口，喃喃道：“你……真够狠。”
高育良回去后并未轻举妄动。
他在等，等对方低头。
事已至此，高涅夫若还不服软，便是自寻死路。
可他给了足够时间，电话却始终没有响起。
“领导，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觉得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联系您。”
“恐怕现在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该怎么开口。”
高育良冷冷一笑。
“不知道说什么？”
“那我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的是话要跟他慢慢聊。”
“我就知道这事没表面那么简单，他把我当傻子耍，也好，那就彻底摊牌。”
“对了，等这事了结，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两人正说着，门外却传来脚步声——高涅夫的秘书康泰来了。
康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高先生让我亲自送来，说您一看就明白了。”
“他心脏不太舒服，今天没法亲自登门，还请您见谅他的失礼。”
高育良接过文件，只扫了两眼，便已了然。
内容很简单：重新划拨一块产业园区，承诺保障满文腾团队的一切权益不受影响。
高育良冷笑一声，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事后的补救，就像迟来的忏悔，毫无意义。
眼下这局面，怎么看都不轻松。
高育良皱着眉，反复琢磨，总觉得哪块儿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自己漏掉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派你来，就只是为了送这份材料？没提别的？”
康泰连连摆手，说确实再没多说什么。
高育良接过文件，默默收好，随后让康泰离开了。
宝梅拉也被打发走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岳父的号码。
“眼下有件棘手的事压在我头上，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您看看这些情况，要是您碰上，会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