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玄泽长老(大乘五重)目光扫过下方因激战而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定格在气息已然稳固、周身清辉内敛的道一身上。
他并未立刻理会一旁严阵以待、眼神警惕的王虎、雷烈等人,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地脉道宗,道一。”玄泽长老开口,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情绪,却自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
“于枯骨荒原,引发大乘级能量波动,波及甚广,按律,当受稽查。”
此言一出,王虎眉头倒竖,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道一以眼神制止。凌清瑶与阿秀也通过水镜密切关注着这边,心提到了嗓子眼。
道一神色平静,微微拱手:“晚辈道一,见过玄泽长老。能量波动之事,乃因星枢教墨渊、墨枭,以及那天魔传人赵天龙在此设伏围攻于我,逼不得已,方才全力应对,突破之境亦是在此绝境下侥幸达成。搅扰之处,非我本意。”
他不卑不亢,将事情缘由简要说明,点明了星枢教与赵天龙才是祸首。
玄泽长老身后一名大乘初期长老冷哼一声:“星枢教与天魔传人固然该死,但你地脉道宗擅自挑起争端,引来如此级别大战,亦是难辞其咎!”
道一目光微凝,正要再言,玄泽长老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下属的话。
他看向道一,语气依旧平淡:“念在你临阵突破,击退强敌,于剿灭星枢教余孽、驱赶天魔传人一事上,也算有功。功过相抵,此次便不予追究。”
这话听起来像是法外开恩,但地脉道宗众人却无丝毫喜色。他们浴血奋战,宗主更是险些陨落,最终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不予追究”?
紧接着,玄泽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过,你既已突破大乘,便需知晓此界规矩。大乘期修士,力量已能动摇一方地域平衡,不可再如以往般肆意行事。”
他袖袍一挥,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简飞向道一。
“此乃《大乘修士行为规制》,详细载明大乘期修士所需遵守之条款,以及…对应的义务与选择。”
玄泽长老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你有一年时间详阅。一年后,自有使者前来正式通知你。”
道一接过玉简,神识微微一扫,心中便是一沉。玉简中内容繁多,但核心无非两点:要么,接受三大使者宗门的“征召”,前往某处神秘地域“服役”百年,期间所属宗门受其庇护;
要么,留守灵界,但需定期上缴巨额资源,且受到诸多行动限制。而所谓“大乘期不得对受保护宗门主动出手”的规则,后面却紧跟着“但遭遇攻击时可无限自卫”的模糊条款,留下了巨大的操作空间。
这哪里是什么规矩?分明是套在所有新晋大乘头顶的枷锁!要么为其卖命,要么被其吸血!
“此外,”玄泽长老的目光再次扫过下方残破的星枢教分舵,以及那些惊魂未定、尚未完全逃远的星枢教低阶弟子,
“此地星枢教余孽,及一切缴获,按惯例,当由我紫宸仙宗接管处置。你地脉道宗此番出力,宗门名录上会记上一笔。”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无视了地脉道宗在此战中的牺牲与付出,直接将最大的战利品划归己有。
甚至连道一他们拼死获得的情报、资源,都仿佛成了紫宸仙宗的囊中之物。
王虎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发白。雷烈等人亦是面露愤慨。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掠夺!
道一握着玉简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与屈辱。实力!一切都是实力!若非紫宸仙宗势大,拥有多位大乘乃至渡劫老怪,岂敢如此行事?
他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道:“规矩,晚辈已知。一年之期,必给答复。至于此地…既然长老欲接管,我等自当退避。”
他没有争辩,没有抗议。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无谓的争执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玄泽长老对道一的“识趣”似乎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他不再多言,与其他三位长老一同出手,道道仙灵之光落下,开始清理战场,封印那残破的分舵,拘拿残存的星枢教徒。整个过程高效而冷漠,仿佛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公务。
地脉道宗众人默默看着,一种无力感与憋屈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道一转身,看向王虎等人,沉声道:“我们走。”
他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中军大营方向飞去。王虎、雷烈等人狠狠瞪了那些紫宸仙宗长老一眼,带着满腔不甘,紧随其后。
飞遁途中,道一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墨渊临死前那充满警示的传音——“莫信云上人!”
结合今日紫宸仙宗看似公正,实则霸道掠夺的行径,以及那玉简中充满束缚与剥削的“规矩”…
道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看似维持着平衡的灵界,这被无数修士敬仰的三大仙门,其光鲜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疑云,如同枯骨荒原上终年不散的灰雾,重重笼罩在道一心头。他知道,从突破大乘的这一刻起,他面对的,将不仅仅是星枢教与赵天龙这些明面上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