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按下遁光,落在那冰堡入口处。风雪似乎在此地稍弱了几分,但那块写着“寒鸦堡”的木牌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更添几分荒凉寂寥。
道一目光扫过那几座简陋的冰屋,以及外围那层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防护光罩,心下明了。
此地并非什么宗门据点,倒像是一处前哨驿站,或是被遗忘之人的聚集之所。冰屋毫无规划地散落着,彼此依靠,勉强抵御着无尽风寒。
“总算见到个能喘气的地方了!”王虎瓮声瓮气地说着,抬脚便要往那光罩内走去。他气血旺盛,对此地严寒并无太多感觉,只觉得这冰堡寒酸得可怜。
“虎哥,稍待。”道一出声止住他,抬手打出一道温和的灵力波动,轻轻触碰在那层黯淡的光罩之上。
这是修仙界探访陌生之地的寻常礼节,以示并无恶意。
光罩微微荡漾,并未做出攻击反应。片刻,一座最大的冰屋门扉开启,一道裹着厚厚兽皮、身形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面容被风霜刻满皱纹,修为不过金丹七重,眼神却带着久经风雪的警惕与麻木。他隔着光罩,打量了道一二人一番,尤其在感知到王虎那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气血之力后,瞳孔微微一缩,沙哑开口:“二位面生得很,从南边来?欲入寒鸦堡,所为何事?”
道一上前一步,拱手道:“道友请了。我兄弟二人确是初临贵地,欲打听一人下落,并无恶意。”他语气平和,并未因对方修为低下而有丝毫怠慢。
那老修士见道一态度谦和,稍放松了些警惕,但仍未打开防护阵法,只是问道:“打听何人?这北寒冰原万里无人烟,除了我等几个在此苦熬岁月、采集寒髓的,少有外人。”
“是一位女子,”道一描述道,“喜着蓝衣,擅使冰系剑诀,修为应在化神期左右。约数月前,可能途经此地,或在此停留过。道友可曾见过?”
老修士闻言,皱紧了眉头,仔细回想片刻,缓缓摇头:“数月前…冰原深处倒是有过几次不小的动静,似有强者交手,震得这边冰层都在颤。但具体是何人,却是不知。至于蓝衣女子…”
他再次摇头,“老夫在此看守入口已有二十载,从未见过如道友所述之人。堡内其他人,大多深入冰原寻找资源,数月才回返一次,即便见过,此刻也无法询问。”
道一与王虎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果然,凌清瑶并未在此停留,甚至可能都未经过这寒鸦堡。
“道友可知,这冰原之上,还有何处可能有人烟聚集?或是…有何势力盘踞?”道一不甘心地追问。
老修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压低了声音:“势力…冰原深处,确有一处地方,名为‘北寒殿’。那里的人…神通广大,掌控着冰原大半地域,等闲不许外人靠近。但其具体所在,乃机密,老夫亦不知晓。只知他们偶尔会有巡逻队乘冰舟外出,气势迫人…二位若是寻人,或可试着打听北寒殿,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告诫,“但切记莫要轻易靠近,以免惹祸上身。”
北寒殿! 道一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将其牢记。凌清瑶的失踪,或许与此地有关。
“多谢道友告知。”道一翻手取出几块在下界算得上极品、在此界却灵气略显沉浊的灵石,递了过去,“小小谢意,不成敬意。”
那老修士看到灵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并未接过:“道友客气了。此地灵气狂暴,兼有阴煞,这等灵石…于修行无益,反倒需耗费功力驱除杂气,留着也是无用。二位若无事,便请回吧。再往深处去,凶险万分,不仅有更强横的冰兽,还有诡异莫测的冰煞绝地,动辄便有性命之忧。”
道一见状,也不勉强,收回灵石,再次拱手:“多谢提醒,告辞。”
离开寒鸦堡范围,风雪再次扑面而来,寒意更重。
王虎烦躁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壁上,砸出一个深坑:“白跑一趟!连个影都没有!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
道一神色凝重,再次取出那枚寻踪罗盘。罗盘指针依旧执拗地指向北方,但那一点微光已黯淡得几乎与盘面底色融为一体,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清瑶定然还在更深处,而且…情况恐怕极不乐观。”道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急迫。
“寒鸦堡修士所言北寒殿,是条线索。但在此之前,我们需先循着这最后的气息找下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目光锐利如刀,刺破重重雪幕。
“走!”
两人不再犹豫,将寒鸦堡抛在身后,再次化作遁光,一头扎入那更加酷寒、更加死寂的冰原深处。
四野茫茫,唯风雪呼啸。
前途莫测,故人踪渺茫。
唯有一点执念,支撑着两人在这白色绝域中,艰难前行。
正可谓:寒堡问讯竟成空,孤影深陷冰雪中。前路凶险浑不顾,但凭方寸一点红。